《碩果累累》100

       最近大家都在談論疫苗的事情。1月13號開始，加州65歲以上的人口和有特殊疾病的人可以開始打第一針了。包老爺子和包老太太完全符合要求，但是包老爺子死活不願意去打疫苗。他說自己已經得過新冠了，害怕打疫苗會有嚴重反應。兩個人不知道看了什麽報道，認為疫苗安全性堪憂，堅決不肯第一批接種。2月7號開始，舊金山灣區建立了更多的大型疫苗接種地點，單是Santa Clara的Levis 球場，就有能力每日接種一萬五千人。2月9日開始，餐飲及零售人員都可以打疫苗了。包富城和果然果真立刻報了名。2月14號，他們三人都打了第一針。包富城除了胳膊酸痛，沒啥反應。果真和果然卻發起了高燒，渾身酸痛，起不來床。

        第二天，果真在家躺著。大果把早餐午餐都準備好了才去上學。快到中午的時候，John下了夜班，聽Abby講果真發燒了，就直接來看果真。他小心地在車裏再一次消毒了胳膊和手，避免把病毒帶給果真。

        果真穿著厚睡袍，捋了捋頭發，來給John開門。John看到果真，立刻想拿手試試她額頭的溫度，剛舉起手，又縮了回去，說：“我的手太冷了。你還好嗎？溫度多少？”

        果真笑笑道：“沒事。溫度比昨天低，38度多，就是頭疼，一跳一跳地疼。”

        “可以吃點Tylenol。我帶了chicken soup的材料，等下做給你吃。我小時候一生病媽媽就做雞湯給我吃，一吃就好啦！”

        果真有點驚訝John會煮湯。John走到廚房，在果真指點下拿出高壓鍋，把胡蘿卜、芹菜、洋蔥、大蒜、番茄一股腦兒地丟進鍋裏，撒了很多胡椒粉，最後把一整隻雞也塞了進去。不是果真提醒，他還忘了把雞洗一下，連那片吸血水的紙也差點一起下鍋了。John回過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說：“我和我太太都不是很會煮菜。但是我們都喜歡吃。上次大果和Abby約會做的菜太精致啦，還很有特色！”

        John讓果真回床上躺著，他說去車裏拿手提電腦，可以一邊陪著果真，一邊處理一些工作。等湯好了就叫果真起來喝湯。

        果真從命躺下，看到John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安靜而專注地工作起來。果真在這種放鬆又溫暖的氣氛中昏昏欲睡，看到John抬起眼睛看她，趕緊閉上自己的眼睛。沒想到眼皮一合，聽著電腦鍵盤的哢噠聲，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果真醒來，聞到樓下飄上來一陣陣的雞湯的香氣。再看John，頭靠在牆上也睡著了。窗簾開了一條縫，一縷陽光正好灑在他身上。他半逆光的身體輪廓被陽光勾了一個邊，有一種發光的感覺。淺色的頭發和睫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這個房間有多久沒有男人坐在這裏了？和John認識到現在也就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怎麽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走進了自己的生活？他們這樣算是談戀愛嗎？自己真的準備好再進入一段感情嗎？剛才John說到“我太太”但時候，果真是心裏抖了一下的。看起來John已經走出了失去愛人的傷痛，那麽他準備好進入另一段感情了嗎？

        正當果真想得出神的時候，John猛地睜開了眼睛，好像是自己被自己嚇了一跳似的。他伸了半個懶腰，活動著右邊的肩臂，看到果真醒著，不好意思地說：“我怎麽睡著了？”

        “昨晚夜班累嗎？”

        “還好。可能是你這裏太暖和，太舒服了吧。唔，湯應該好了。你是起來喝還是我給你端來？”

        “我們下樓去喝吧，你應該也餓了。”

        “嗯，我買了那麽大一隻雞，就是因為自己有點餓了。” John嘿嘿地笑了。他眯起眼睛，咧著嘴，像個小孩子一樣，觸動了果真心底一塊柔軟的東西。這種感覺在和楊健共同生活的十幾年裏好像從來沒有過。楊健太程式化了，很多時候要爭個對錯，做事情都是要循著最優方案去的，還總是說果真做事沒邏輯。果真看著眼前這個五十多歲的大男生，不由自主，笑了。

        這微微一笑，滴落在John灰藍色的眼波裏，蕩漾著，沉入了他早已盈滿了期待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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