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京城容易倒春寒,紅牆外的玉蘭都開了,一夜西北風,也不好收回去吧?體質弱一些的花瓣,就早早成了落英,但剩下的如燈盞一般卻更為明亮了。
早班飛機從日內瓦來,悄悄滑倒了第一航站樓,前排一位男子在引導下快步下了舷梯,黑色奧迪在剛出太陽的晨曦中極速馳向西南。
南海邊瀛台的整修,還是為了迎接奧巴馬,順便也蓋了西六所,卷棚頂很靈動,老大似乎都很喜歡這樣的偏殿,乾隆的西暖閣,慈禧的樂壽堂。
奧迪停下後,男子風塵仆仆下來,接待的沒幾個人,悄聲讓他簡單就餐洗漱後,就引他進了會議室。男子等待時,打量著陳設,組織著胸中的內容,從鹽城師專,到世貿組織,經曆了二十多年談判,但與大領導one on one,也是第一次。
低沉的中音,寬厚溫暖的握手,閑話未幾進入正題。男子略微憂慮自己的蘇北腔,但望見那雙殷切的眼神,心思又浸潤到了貿易結構、各大項產品的彈性、替代市場與轉移策略等內容去了。日近正午,暖閣已是暖烘烘正舒服的時候,約好下周此刻再來。臨上車前,與丁同誌擁抱一下,熟悉的口音與溫暖的情誼,再次湧上心頭。
不久以後大阪開會,中央台的畫麵裏誰的鎮定誰的慌亂,誰的安寧誰的茫然,都在閃光燈與簇錦鮮花裏淩亂著。一輪又一輪,布萊爾廳、西郊賓館,各顯神通,都沒放過風水鎮壓。一項又一項,鶴棲椅半,普壓一頭,各種內功外法輪番上陣。君要臣死,臣非不想死,因為心裏有底了。
接下來那些年經曆的事哦,不光進得了史書,還會被大書特書。那場疫情、那次動亂、那屆大會厘清了一些人,廓清了一些事。男子又被起用了,還做了幾次特使,也算春風得意老來紅。但月初傳來的消息,他突然走了。
事情明朗後,還會有反複;局麵安定了,還會有波折。如同天氣,免不了倒春寒,忍忍,就是飛絮漫天的陽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