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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老師喜歡菲兒,菲兒也特別喜歡熊老師,在她心裏,老師就都應該是熊老師那樣的,和藹,慈祥,可親。
所以不管熊老師帶不帶她們班,每年過年菲兒都要約著許蓓蓓去給熊老師拜年,兩個小朋友空著手去,回來的時候,口袋裏一定是裝滿花生、瓜子、糖。
許蓓蓓,比菲兒大幾天,一笑兩個酒渦,看著甜甜的,卻是個風風火火的性格,說好八點集合,七點半就能在樓下扯著嗓子喊菲兒下樓的那種風風火火。
兩個人從小在一起玩,玩得可好了。蓓蓓外向,遇到什麽事,她總是那個拍馬出戰,一邊嫌棄菲兒笨手笨腳,一邊又麻利地幫菲兒把事給了了,搞定一切的大姐姐。
過年去給老師們拜年,有什麽場麵話,都是蓓蓓出麵說,菲兒在旁邊跟著點頭和微笑就可以了。
小升初的時候可以在三所重點中挑一所報考,蓓蓓媽媽約著菲兒媽媽一起考難度最低的那一所,覺得保險係數大一點,能上重點就行,兩個女孩還可以一起做個伴。菲兒媽媽想了想,覺得沒必要過於求穩,還是挑了最難考的那個報名,告訴菲兒說如果沒考上就上家門口的附中,不要有心理負擔。
這樣,兩個人才報考了不同的學校。
菲兒從小心態就好,一次放學回來興衝衝地告訴老媽:”我今天跑步拿了第三。“ 菲兒媽媽聽完當然高興,高興完了想起來問:”幾個人跑啊?“ 菲兒頭也不回:”四個。“ 留下老媽哭笑不得,趕緊安排老爸早上陪著菲兒去練跑步。
就這種四個人比賽跑步,拿第三就很開心的心態,讓菲兒的小學生活一直陽光燦爛。
但是菲兒覺得老媽比自己更沒有心理負擔,小升初那麽重要的考試,老媽壓根就沒想過要去送考。菲兒拎著小書包跟著學校送考的車,自己就去了考場。
誰知菲兒得天獨厚,不僅沒怯場,還爆了一個小小的冷門,考了個全校第一。原本一直是她們年級第一的蘇飛雪,反而去了家門口的附中。
不過這世上的事,是好是壞,從來就很難說。
在這所重點中學裏,初中部遠遠沒有高中部重要,但是呢,生源還是好,什麽樣的人才都有,那叫一個臥虎藏龍。
全市小升初的尖子生聚在一起的時候,菲兒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淹沒在學霸海裏,泯然眾人。但坊間的那些當麵誇獎,她又不好反駁,就當給爸爸媽媽爭點麵子好了,畢竟在爸爸媽媽的世界裏,娃是學霸比自己是學霸可重要多了。
可是學校裏,學霸們不知不覺都能卷到恐怖的程度。
數學興趣小組,六選一,菲兒通過了,算是不錯了吧?可開課的時候,賴老師的題目剛寫完,林菲兒還沒琢磨出什麽來,侯亮在下麵開始報答案了。不隻一次如此,幾乎次次如此,難怪賴老師毫不避諱地說,侯亮是這個年級最聰明的同學。林菲兒徹徹底底地服氣,隻好奇侯亮的腦袋是怎麽長得,這麽好使,要是能借一點給她就好了。
數學比不過,比比作文呢,菲兒當年小升初的作文得分也是高得不得了的高分了。奈何,年級裏又有一堆市裏省裏作文競賽的第一名。就好象菲兒班上的淩穎,每周的周記寫出來的人物素描,不用說人名,全班都知道在寫誰,讓菲兒心裏暗暗生出一種既生菲兒何生淩穎的感歎。
英文,也是菲兒的強項,筆試還好說,可說到口語,總有人開口就能說出一口地道的芝加哥口音,字正腔圓地讓人吐血。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曾嶸、劉靜、舒暢、謝京這些學霸,讓她從頭到尾領教了一個夠,拚死拚活才得了一個副科年級第一,林菲兒自己都歎氣,拿了和沒拿一樣,讓人難受。
不過呢,好處就是,和這些人在一起,菲兒就象上了發條一樣,不敢鬆懈。
這些超級學霸的存在,有時候會讓老師有一種錯覺,就是他們懂了,其他同學也應該懂了,不用再深入地講解。其實,很多時候,沒聽懂的同學,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提問,又或者因為看著其他同學懂了,反而不好意思承認自己還沒懂,也就糊裏糊塗地過了。悟性差一點又或者懈怠一點,不肯自己課外下功夫琢磨的,隨時都可能掉隊。
菲兒也經常覺得自己沒聽懂,可是,她從來不放棄,不懂就自己琢磨,反複看課外書驗證,所以,雖然沒有絕頂聰明的腦袋,可她的成績一直還不錯。
可是那種壓力一直如影隨形,還好,有甄可心在。
從小學開始,可心和菲兒就一直是同學,雖然一直不同班,但並不影響她們兩個成為好朋友。初中三年,幾乎每天放學,都會看到兩個人手拉著手一起回家。
可心是菲兒見過最溫柔的女生,臉的輪廓柔柔的,說話也是柔柔的,連頭發絲兒都是柔柔的。兩個人同歲,可心甚至比菲兒還小幾個月,可一舉一動都象菲兒的姐姐。菲兒調皮的時候,她就拽著,菲兒不開心,她就陪著。菲兒時不時要跟她撒撒嬌,撒嬌的時候最喜歡掛在可心的脖子上,恨不得每塊骨頭都碎在可心身上,哼哼唧唧地以為自己隻有兩歲。可心總是縱著她,一邊拍著她的手臂,一邊笑:“哎呀呀,小朋友幾歲了呀?”
菲兒賣萌:“人家幼兒園畢業了嘛。”
就算可心經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下次卻還依舊寵著。
英文老師給可心起的英文名字叫Emma,經常被菲兒叫成哎媽呀。可心一開始總笑著打她,後來索性直接懟回來,“乖寶寶,你想吃啥,媽媽買給你。" 再又被菲兒追著打回去。
別看可心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考試的時候卻總能踩著重點學校的錄取分數線過,有驚無險。菲兒總覺得甄可心是福將,完全是有福之人不用忙的那種。
對十幾歲的小丫頭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說話有人聽。可心是她的閨蜜,也是她的樹洞,菲兒什麽都會和可心說,可心對菲兒也是如此。
好巧不巧,菲兒碰到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班主任,人雖然勤奮,但是畢竟比菲兒他們隻大了10歲,又是初出茅廬,完全沒有經驗,哪裏知道該怎麽管這幫又聰明又調皮的孩子。而十二三歲的小女生們,剛剛開始發育,正是最最害羞的年紀,看到老師,尤其是年輕男老師,總是往後躲的。偏偏這初出茅廬的老師又敏感,總是覺得這些小女生們躲著他,就是看不起他一個從小地方考上來的人。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也理解不了,於是老想著跟家長們告狀,先扣一頂不尊重老師的大帽子過去。一來二去,兩邊都不對付,班上亂得象一盤散沙,差點鬧政變。
語文老師又是臨時返聘的70多歲的退休老教師。老夫子最愛文言文,時常在課堂上搖頭晃腦地分享他欣賞的古詩詞,最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每每說到此處,都會發散思維,吟誦很多類似的詩句。
讓菲兒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句,“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之目成。 ” 直覺講的就是少年的一見鍾情,心裏暗想,老夫子還挺大膽的,全然不顧學校裏聞早戀色變的氛圍,竟然敢教這些內容,哈,有個性。
有一次,老夫子一時興起,在年級裏搞了一個詩詞大賽,號召大家一起寫詩,考慮到同學們的水平有限,熱情幾乎沒有,還特別說明了一下,交作業就可以免兩篇周記,題材不限,各種詞牌、五言、七言、打油詩都行,好吸引大家踴躍投稿。最重要的是,一改之前的由老師評獎的習慣,所有投稿都張貼出來,由大家投票。
等到評選的那天,菲兒和可心一起去看,隻見這個寫滿江紅,那個寫江城子,各有各的精彩。
最後拔得頭籌的依然是淩穎,但是,讓人印象最深的還是柯偉的打油詩:“嫋嫋炊煙向上爬,河畔田間是我家。老翁酣睡呼不應,頑童相伴釣魚蝦。”
從此,柯偉一戰成名,外號向上爬。
可心感歎:“這樣的打油詩,他怎麽也敢往上交啊?”
菲兒笑:“不是挺好的嗎?至少現在年級裏有一半人都記住他了。”
可心:“這種名垂青史,打死,我都不想要。”
菲兒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你還記得四年級的時候寫我的校園嗎?”
可心點頭:“記得呀。怎麽了?”
菲兒:“我們班上得優的人有好幾個,可是,現在問你當時都寫了些什麽,你還記得嗎?”
可心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還真想不起來了。”
菲兒:“對吧?可我們班有一個同學寫的,我到現在都記得。”
可心就好奇了:“誰啊?寫了啥?”
菲兒開始朗誦:“在一片鬱鬱蔥蔥的青鬆的掩映下,有一棟高大的紅磚瓦房。”
都是一個小學畢業的,可心疑惑:“她說的難道是那個。。。?”
菲兒點點頭:“啊,那就是我們的廁所~~~”
兩個人笑成一團。
菲兒笑到岔氣:“那時候我們全班都笑死了,說真的,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段話了,就跟烙在我腦子裏一樣。寫這個的同學,也一樣。”
可心頭一次聽到,也有同感:“是挺難忘的。”
菲兒總結:“看,人生能讓人記住的,要麽是亮點,要麽是槽點,沒有亮點就來點槽點,效果差不多。”
可心無奈:“那我還是爭取亮點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菲兒班上配備的科目老師,一直都是要麽臨時拚湊,要麽剛畢業一點兒經驗都沒有,尤其是物理老師,上課的時候,一堂課的內容半堂課就上完了,老師和學生大眼瞪小眼,要麽就是走馬燈似的換,弄得到了畢業的時候,菲兒他們班的成績最差。中考的時候,全班五十多個人,一半學生落榜,和菲兒玩得好的幾個女生都沒考上,菲兒感覺特別淒涼。
就這樣,菲兒在初中被放養了三年,感覺糊裏糊塗地就上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