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盼萬盼,總算把可心從北京給盼了回來,菲兒飛跑著去見她。
一打眼,菲兒就覺得可心變得更好看了,不由得感歎,人,還是要去大城市曆練,見多識廣,有助於提高審美和視野。
可心告訴菲兒,她以後絕對要考研究生,而且本科學校沒有那麽好,考研的時候要找一所好學校,至少要能證明自己和徐書易能力相仿,兩個人是般配的,讓徐書易的父母和同學都沒法再挑剔她。
菲兒看著可心,覺得她真的成熟很多,一年前那個為愛絕食的小姑娘,越來越有想法,也越來越有前瞻性。
菲兒由衷地覺得羨慕:“我覺得你成熟了很多啊。”
可心也感歎:“是啊,自己一個人在外麵,要獨立處理的事情,每天都有,尤其是人際關係。”
菲兒吃驚:“啊?”
可心:“一個寢室八個女生,各有各的脾氣,要相處融洽哪有那麽容易?不過,不可能所有人都合得來,那就隻找合得來的人交往唄。 ”
菲兒不由得佩服自己當年早早和飛雪固守一隅,不卷入人事紛爭的遠見。
好久不見,菲兒最關心的還是可心和徐書易進展得如何。
可心也不瞞她:“有時候我也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
菲兒吃了一驚:“怎麽了?”
可心:“你知道嗎?徐書易在我們學校多厲害呀,可北大是臥虎藏龍的地方。”
菲兒一聽就明白,自己小升初的時候遇到的事情,在徐書易身上重演了。
可心:“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厲害。尤其是有一次,有一道題,他做了一星期都沒做出來,直到他感覺自己都快出現幻覺了。”
菲兒不由得跟著擔心:“後來呢?”
可心:“他就去找了另外一個同學,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思路。”
菲兒:“結果呢?”
可心停了一下,咬了咬牙:“結果那人看了一眼就做出來了。”
菲兒倒吸一口涼氣:“這人恐怕不是人啊,是神吧。”
可心:“這件事對他打擊特別大。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肯再做題了。”
菲兒完全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感受,碾壓,至少在這道題上是這樣。就好象當年的侯亮和淩穎給她的感覺一樣。好在,她天生心態好,後天又被爸爸媽媽訓練得隻要努力過什麽結果都可以接受,所以除了羨慕就是自己埋頭努力做好自己,才不至於沒了自信。
徐書易那麽頂尖那麽驕傲的人,要接受別人比自己牛的現實,可太難太難了。
哪怕隻有一次。
菲兒:“那怎麽辦?”
可心:“那時候他就把自己悶在宿舍裏,玩遊戲,其餘什麽都不肯理,連我都不想見。弄得我特別擔心。”
菲兒歎氣:“其實就是不願意麵對現實。”
可心:“誰說不是呢?”
菲兒知道可心對徐書易的感情,徐書易不順利的時候,可心肯定是心急如焚的。
菲兒:“最後有解嗎?”
可心笑了一下:“還記得那次你說,要和他身邊的人搞好關係嗎?”
菲兒點頭,可心接著說:“他們寢室的人都和我下過棋,包括那個解題大神。最後還是他們幫忙找了一道題,故意在他麵前說,連那誰誰都做不出來,引得徐書易好奇心癢癢,最後他給做出來了,解了心魔,這事才算完。”
菲兒聽完隻覺得佩服可心,徐書易得她如此,還有什麽遺憾啊。
可心:“那次以後,我陪他下棋,就總是各種開導他,他才沒有那麽在意和其他人比較了,
隻和自己比,隻要今天比昨天強點就行,這個月比上個月強點就行。”
菲兒:“難得你這麽耐心,肯陪著他走出低穀。他們都是頂尖的人,不是非要當第一才能證明自己,不能自己鑽牛角尖,那可真是和自己過不去。”
說到徐書易,可心就特別驕傲:“他可努力了,這個暑假啊,肯定又是不肯休息的。”
菲兒聽完隻覺得自己太放鬆了,大學霸都這麽努力,我等凡人不該拚命嗎?
可心說完又後悔:“哎呀,你還是別誇他了,我本來還想他陪我出去走走呢,好容易有個假期啊。”
菲兒取笑她:“ 你有什麽想法可以和他提呀,不能什麽都等男生來安排,徐書易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人,生活上可不一定能猜到你在想什麽。”
可心眼裏閃過一絲黯淡:“就是啊,期末考試剛結束,他就列了長長的書單,說放假回家要好好地啃幾本硬骨頭,我連提出去玩的機會都沒有。”
菲兒寬慰她:“他現在學習上的壓力肯定很大,無暇顧及其他倒是真的。”
可心有些泄氣:“要不然你們出去玩的時候叫上我吧。”
菲兒笑:“既然這麽心不甘情不願,難道你不會主動出擊?想去哪兒,先把計劃做好,告訴他,有張有弛,效率才高,再跟他撒撒嬌,什麽時候必須去,不去就不要他了。徐書易還能不懂嗎?”
可心笑道:“我都受不了你,陳前這些年怎麽活過來的?他這是上的廈大(嚇大)嗎?”
菲兒得意:“誰說女生就隻能被動等待啊?”
大一暑假的一天,炎熱的午後,邱學姐來找菲兒媽媽。
菲兒很喜歡她,學姐是那種一看就讓人想去親近的知性氣質美女,可是長得又美,身上總是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來那種溫柔的氣息,做事認認真真妥妥當當,平時和菲兒媽媽特別投契,畢業論文也是跟著菲兒媽媽寫的,菲兒媽媽經常誇邱學姐有做研究的天賦,是個極好的苗子。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邱學姐經常來家裏玩,和菲兒熟悉得很。聽說邱學姐是學校舞蹈團的,菲兒就纏著邱學姐教她跳舞,然後就學會了菲兒高中開學時跳的紅綾舞。
菲兒一直記得畢業的時候,邱學姐帶著錢學長一起到家裏辭行,兩個人走在一起,就是櫻花大道上的一道風景,那是相當的般配。
菲兒那時候對感情的事還不甚了了,卻也覺得錢學長特別寵愛學姐,所以到畢業的時候,學姐放棄了本校保研,考到離錢學長工作最近的學校,一個連211都不是的地方,去讀研。
可是等學姐放寒假去找他的時候,錢學長已經娶了單位領導的女兒,對她閉門不見。
四年感情就好象一朵盛放的蒲公英,風一吹,突然就無影無蹤了。
事隔多月,學姐身上依然彷佛籠罩著無盡的憂傷,讓她整個人都顯得異常脆弱,看著讓人都不由得心疼。
學姐:“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想不通,他到底愛過我嗎?如果愛過,四年的信誓旦旦,怎麽可能轉身就娶別人?”
菲兒聽得都呆了,那個高大帥氣的錢學長,居然做這麽齷齪的事?
學姐:“我們班男生知道了,說他不能這麽欺負人,找上門去和他理論,他才帶口信給我,隻有兩個字。”
菲兒:“兩個字?”
學姐看菲兒一眼,又轉頭看向別處,輕歎一聲:“愛過。”
菲兒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這兩個字更讓人覺得淒涼的了。
說這兩個字的人,負心且涼薄,如此說隻是為了給其他人一個交代,不想落個太難聽的名聲罷了。當年的愛先不論真假,現在的不愛卻是真的,你是死是活,在他眼裏,其實早已經與他再無瓜葛。
說白了,既是施舍,也是不耐煩求放過,哪怕是他負心,也請不要再糾纏,放過他。
菲兒媽媽小心翼翼地問:“恨他嗎?”
學姐說:“我好象應該恨,有時候也想大不了和他鬧個魚死網破,讓他聲名狼藉,可我真的做不出來。”
菲兒媽媽歎氣:“你是個好孩子,有底線,這件事,是他辜負了你。”
學姐眼圈一紅:“老師,你說他到底愛過我嗎?”
菲兒媽媽:“這個問題,你心裏恐怕早就有答案,現在這麽執著於這個問題,說到底都是因為你不願意相信自己以前看錯了人,不肯原諒自己,才不肯放下。”
學姐吃驚:“老師,您覺得是這樣?”
菲兒媽媽反問:“不然呢?如果你覺得不是你的問題,有什麽不可以放下的?”
學姐顯然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對啊,如果不是自己的問題,為什麽不肯放下呢?
菲兒媽媽:“還願意聽點大實話嗎?”
學姐怔了一怔,還有嗎?
菲兒媽媽:“女生一談戀愛就容易想著天長地久,白頭偕老,男生不是這樣,他們把戀愛和婚姻,分得很清楚,就是兩回事。”
學姐睜大了眼睛,不是一回事?
菲兒媽媽:“小錢他一定是覺得娶了領導的女兒,對他今後的人生更有幫助,這種他認為確定無疑的好處,他根本無法拒絕。所以不管你是誰,對他有多好,他一定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你大可不必認為是自己出了什麽問題,隻是在他的眼裏,感情還是沒有實權或者其他好處來得實際。”
這樣的分析,對於菲兒來說,也是非常新鮮的。
菲兒媽媽:“你們之前不知道有沒有過婚姻之約,如果沒有,你當初跟著他走就很有點莽撞。你對感情太珍惜,以至於走不出來,而他又太不珍惜,隨便就可以放棄。價值觀、是非觀這麽不一樣的兩個人,就算現在不分手,就算以後結了婚,也不會有好結果,分了就分了吧,你是個聰明孩子,他不值得你那麽難過,不要鑽牛角尖,趕緊忘了他,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道理。”
學姐:“老師是說,就算現在不分,以後也會出問題?”
菲兒媽媽:“對啊,在他眼裏,他的利益高於一切,你的感受又算什麽,所以他的承諾一錢不值,一陣風都能吹破,又懦弱,連招呼都不敢打,怕你阻了他的好事,偷偷摸摸把事做絕。這種人,你要是真的看穿了,根本不想再打交道。”
學姐很落寞:“可我還為他放棄了保研啊。”
菲兒媽媽:“對啊,你們兩個,根本不是一類人。你能為感情犧牲自己,他能為自己犧牲你。“
學姐聽完眼淚直落:”老師,那我以前是不是太傻了?”
菲兒插一句:“你現在還在為他哭,才是傻。”
學姐被她說得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小丫頭從小說話就尖銳直接,可往往一針見血。
菲兒遞了紙巾過去:“別哭了呀,再哭就真的不值得了。”
學姐擦幹眼淚,努力振作了一下:“我現在挺想回來的,可是,太難了。”
菲兒媽媽:“你這麽想就對了,不要再想他以前怎麽樣,多想想自己以後想怎麽樣。”
菲兒覺得這事簡直太簡單了:“你再考回來讀博士呀。”
學姐笑了:“什麽事在你這兒都那麽簡單。”
菲兒媽媽:“的確可以考回來,和係裏的老師們多聯係,他們對你印象都挺好,有機會的。”
學姐走後,菲兒問媽媽:“媽,你說學姐會走出來嗎?”
媽媽:“念念不忘對她能有什麽好處?已經浪費了四年,難道還要糾纏下去?那就好象房子已經著火了,你還要衝進去殉葬嗎?那個小錢哪裏值得你學姐去殉葬,那毀掉的不也是她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