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放榜的日子,總有些惴惴不安。有些同學找了標準答案來估分,自我感覺考得好的,沾沾自喜,估分不高的,憂心忡忡。
菲兒素來不喜歡做這樣的事情,閱卷評分,很容易就差出不少分去,或者空歡喜或者空惆悵,還不如安安心心等著放榜,一錘定音。
可心添了一定要去北京讀書的心事,反而有點寢食難安。到了放榜的日子,她一早就來找菲兒,一起去學校。徐書易今天和她要在學校碰頭,一起看成績。
菲兒看著緊張兮兮的可心:“怕嗎?”
可心搓手:”有點兒。。。”
菲兒看榜從不緊張,萬事皆定,就是去看個通知而已,她忍不住笑可心:”我覺得你的緊張可不止一點兒啊。”
可心今天真是有點忐忑:“那你還取笑我。”
菲兒不肯放過她:“你這份緊張啊,世上唯有徐書易可解。走,找解藥去。”
可心被她說得靦腆,話雖然都是實話,可是隻有菲兒敢明說。本來隻想求個安慰,菲兒這麽一打趣,她還真的就感覺好多了。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車站,就看見陳前一早等在那兒,可心打聲招呼,就要閃身走人,菲兒一把拉住她:“陳前,今天我們一起陪可心吧。”
陳前知道菲兒的意思,當閨蜜需要支持的時候,兩肋插刀她都會去做的:“好啊,一起更熱鬧。”
可心悄悄地問菲兒:“我當電燈泡,好象不太好呀。”
菲兒笑:“陳前可沒那麽小氣,他才不會介意呢。再說,你這次要是去了北京,我以後都沒什麽機會陪你了。”
可心反過來取笑她:“是,你們陳前最大方,你啊,說啥都不忘誇誇他。”
說著兩個人又像小時候一樣笑著扭在了一起,陳前在一邊笑著看她們兩個打打鬧鬧,菲兒和可心在一起,總是很放鬆。
陳前很想問問可心到底有什麽訣竅,才能讓菲兒這麽放鬆。
曾經以為永遠都會在一起的兩個人,居然馬上就要分開,這讓她們兩個更珍惜還能在一起的時光。
到了學校,剛一進行政樓的辦公室,就聽見葉楚辰一通大呼小叫:“陳前,你來幹嘛?又沒你的成績。哦,哦,林菲兒,懂了懂了。”
葉楚辰一大早就在辦公室幫忙,三年的班長當下來再加上是陳前的死黨,菲兒對他印象挺好的。
葉楚辰繼續調侃陳前:“林菲兒,你別看陳前現在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昨天和我們打球的時候,可是老走神,緊張得不行啊。”
菲兒心裏暖暖的,被陳前一直關心著的感覺真好。
陳前上前拍了葉楚辰一下:“行了啊。趕緊查分。”
葉楚辰遞過來兩個信封,菲兒和可心一人一個,想想十年寒窗付出的努力,都化成一個個的數字,決定自己以後的命運,菲兒不由自主地心跳都加速了。
看看旁邊的可心,可心的手都有點抖,菲兒有點心疼她:“可心,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開。”
可心點點頭,有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在身邊,就算考砸了要哭,也有個肩膀可以靠靠吧?
兩人撕開封口,可心最先看到成績,輕輕啊了一聲,捂著嘴看向菲兒,滿是驚喜:“菲兒,你看。”菲兒探頭過去,可心一貫的福將體質又發揮到了極致,到北京讀書肯定是沒有問題了。接著是菲兒,分數按往年的錄取行情,上W大綽綽有餘了,菲兒懸著的那顆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她忍不住得意,笑著把分數拿給陳前看,葉楚辰探過頭來看了看菲兒的成績:“林菲兒,你可以啊,分數居然比我還高幾分,這下陳前可以放心了啊。”
菲兒一笑:“承讓啊,葉班長,準備去哪兒啊?”
葉楚辰摸摸頭:“陳前去哪兒,我就準備去哪兒。”
菲兒好奇:“你們兩個早就約好的?”
葉楚辰開心地說:“那當然。我爸早就說了,我一定會去讀計算機係。”
菲兒和可心都很好奇,葉楚辰的爸爸怎麽會預測得這麽準?
葉楚辰:“我爸覺得計算機的應用性強,能解決很多問題,誰都離不開也回避不了,所以早早就送我去上興趣班,別說,我還真喜歡。”
陳前:“真羨慕你爸爸這麽有遠見,能發掘出小孩的潛能,早早培養專業方向的興趣。”
菲兒:“就是啊,現在都不用頭疼報什麽專業,直接搞定。”
葉楚辰忍不住要誇誇自己:“主要也是因為我的分夠呀。”
菲兒笑:“那倒是,我們葉班長是全才。以後能在一起讀大學,我都替我們開心。”
那邊可心好像做了個好夢不敢相信一樣,把成績單遞給菲兒:“快,幫我看看,能去哪兒?哪怕要調劑專業也行啊,隻要離徐書易夠近就行。”
這薄薄一頁紙讓可心離她心愛的人又近了一步,菲兒打心眼裏為可心高興:“你們徐書易怎麽還不來,每次他都遲到。”一提起徐書易這個愛遲到的毛病,菲兒都忍不住要吐槽一下。
提起這事,可心也是很無奈:“你還不知道他嗎? 肯定又是看書做題忘了時間呀。我現在約他都把時間說早半小時,免得等太久。”
“那我們別站在這裏等了,到學校裏麵逛逛去。” 菲兒推著可心出門,留下陳前和葉楚辰做伴,等徐書易過來,也好通風報信。
六年了,她們十八年的人生,有三分之一都在這裏度過,原以為會十分漫長,可轉眼就到了要離開學校的這一天,菲兒和可心突然覺得特別舍不得。
走到初中部,甄可心走到當年遇到徐書易的地方,站在那裏就很感慨,她在這裏開始喜歡徐書易,在這裏日思夜想,在這裏患得患失,回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飛揚的青春裏永遠閃現的那張臉,那個以為永遠沒有交集,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人,現在居然要一起去北京讀書了,就象做夢一樣。
菲兒望著校園裏的一草一木,它們見證了她和陳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就感覺特別親切。她突然覺得應該找時間回學校拍一些照片,趁現在一切都還是那麽熟悉,都還不陌生。
正想著,可心回頭看到陳前向她們跑過來,徐書易來了!
可心拉著菲兒回辦公室,徐書易衝著她們兩個點點頭,問道:“你們拿到分數了嗎?”
“拿到了呀,”菲兒臨時起意,要逗逗這個高冷的學霸:“我們幾個,都準備去W大。”
徐書易一愣,不可思議地看向可心:“真的嗎?不是說好一起去北京嗎?什麽時候改主意了?”
“就剛才啊,可心良心發現,還是更舍不得我,非要留下來陪我。”菲兒忍著笑,繼續調侃。
徐書易一時都懵了,不知道怎麽回答,明顯感覺特別失落。
一邊的可心先受不了了,她才不忍心讓菲兒繼續折騰徐書易,趕緊說:“我當然想去北京啊,隻是。。。”
菲兒當然讀得懂可心的心思:“隻是要看看某人到底有多想我們可心去北京啊。”
徐書易再也hold不住他的高冷範兒了,笑著對陳前說:“你還不好好管管,什麽玩笑都敢開。”
陳前:“她就這樣啊,古靈精怪,皮起來,啥都敢幹。”
可是,可心家裏反對她去外地讀書,可心爸媽晚年得女,而且就這麽一個嬌嬌女,不在眼前看著都覺得不放心,哪裏舍得放出去吃苦。
可心一反往日的溫柔隨性,迸發出了無比的倔強,居然開始在家絕食。聲稱如果不讓她去北京,就餓死自己。
可心爸媽強硬了一天,就堅持不下去了。女兒不肯吃飯,可心媽媽直接急死了,十萬火急打電話給菲兒,叫菲兒去勸。
菲兒放下電話,立刻出門,半路上去買了可心愛吃的巧克力和鹹話梅,塞進她隨身的小包,想想又順手拿了兩瓶水,一路小跑去可心家裏。
可心媽媽一見菲兒,趕緊去敲可心的房門:“小咪,菲兒來了,你快開門。”
房內傳來可心的聲音:“我不信,你們就是想騙我開門。”
菲兒趕緊說:“可心,真的是我,你開開門。”
可心:“那你讓他們退後,隻許你一個人進來。”
菲兒為難地看著可心媽媽:“阿姨。”
可心媽媽端了一碗西瓜塞到菲兒手裏:“好好好,我們不進去。你好歹勸她把這碗西瓜吃了,這麽熱的天,千萬別弄出什麽毛病來。”
菲兒答應著,接過西瓜,可心媽媽一邊退後一邊抱怨:“唉,這都什麽事兒啊。”
菲兒再去敲門:“可心,開門啊,就我一個人。”
可心把門開了一條縫,讓菲兒擠進去,立馬又反鎖上門。
幾天沒見,可心的臉已經哭得和豬頭一樣,眼睛腫成了一片。
菲兒嚇一跳:“你怎麽哭成這樣了啊。”
可心努力地想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糟糕,可還是忍不住傷心:“我爸媽不讓我去北京讀書,那我和徐書易肯定再也沒可能了呀。”說完,又要哭。
菲兒趕緊給她找紙巾:“別哭了,大熱天的,再哭就脫水了,到時候落一身的毛病,你就真的不用去北京了。”
這話管用,可心立馬不哭了。
菲兒一邊從包裏往外掏吃的喝的一邊問:“怎麽搞到要絕食這麽恐怖?”
可心歎一口氣:“我有什麽辦法,不這樣,他們真不讓我走啊。”
菲兒遞了一根巧克力過去:“那你先吃點喝點,補充補充能量,不然身體肯定要出事的。”
可心一邊大口大口吃巧克力一邊說:“嗯。餓死我了,不過西瓜我可不能吃。不然,他們該以為我妥協了,更不肯答應了。”
菲兒點頭:“那我等會端出去。“停一停,又說:”那我明天還得來看你啊,不然你還不是要挨餓啊。”
可心正吃到一半,想想,決定不吃了:“收起來,我要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菲兒自己就是吃貨,有東西不吃的狀況完全不能接受:“馬上就要報誌願了,也不用長期,吃了得了,我明天再給你送就是了。”
可心:“那不行,我爸媽不答應,我就不出這個門了。如果不是去北京,不管他們報哪個學校,我都不去報到,我就算複讀也要去北京。”
菲兒:“你讓我這麽和你爸媽說啊?”
可心重重地點頭:“嗯。”
菲兒笑:“看來你還真是不了解你父母。”
可心疑惑的看著她。
菲兒:“你想想,你爸媽幹嘛不讓你去北京啊?”
可心:“他們說太遠了,他們沒法照顧我。”
菲兒:“我看你爸媽壓根不是反對你去北京,而是根本就舍不得你不在家。”
可心很絕望抱著菲兒就要哭:“啊?那怎麽辦?”
菲兒趕緊安慰:“我有招,你信嗎?”
可心一聽,來精神了:“什麽招?”
菲兒:“我有個表姐,當年和你一樣,一定要出門讀書。家裏雖然舍不得,最後還是按照她的意思讓她去了東北。結果第一年就給冷得夠嗆,當時就想回家了。待會兒我就勸你爸媽,用四年時間換你畢業以後立馬回來找工作,他們沒準能答應。”
可心想想,笑了:“就知道你鬼點子多。”
菲兒心裏倒是沒這麽有把握:“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可心摟著她:“菲兒最聰明,一定能。”
菲兒:“那你別哭了,看這眼睛腫得,徐書易該嫌棄死了。”
可心搡了她一把:“才不會。”
菲兒:“才不會嫌棄你還是你才不會讓他看到啊?”
可心又羞又惱:“讓你打趣我。”
說完就要來撓菲兒的癢癢,兩個人滾在一起,有說有笑了一會兒,可心便催著菲兒出去和她爸媽交涉。
菲兒端著那碗沒動過的冰西瓜又從門縫裏擠出去。
可心媽媽一看西瓜沒動,歎一口氣,放到餐桌上,轉回身拉著菲兒的手坐下來說:“小咪還是不肯吃,這可怎麽辦啊?”
菲兒:“您和可心爸爸是舍不得可心出去讀書嗎?”
可心媽媽:“可不是嘛,她從小就沒離開過我們,我們也離不開她。她一天不在我們眼前晃,我們就心裏沒底,覺得活得沒滋沒味的。”
菲兒:“和我姨媽家一樣的。”
可心媽媽:“是嗎?你姨媽也是把孩子看得特別重的吧?”
菲兒:“那是啊,我表姐小時候身體還不好,所以上大學的時候也是想讓她就在家門口讀書。可是我表姐一心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拗不過去,我表姐又喜歡看雪景,就讓她去了東北。”
可心媽媽:“哎喲,東北啊,那可遠了,那然後呢?”
菲兒:“然後,去了就後悔了呀。”
可心媽媽:“啊?”
菲兒:“冷啊,半年都是冬天,我們這些南方姑娘哪兒受過那份罪,走在路上跟溜冰似的,一不小心就摔。還那麽遠,我表姐每次去學校都是哭著走的,到畢業的時候,立馬往家趕,說是再也不離開家了。”
可心媽媽聽了不說話,握著菲兒的手,看著別處,長久才歎了一口氣:“好姑娘,我知道你是寬我的心呢,阿姨是真舍不得她走啊,讓阿姨再想想啊。”
菲兒:“阿姨,您和叔叔對可心那麽好,自然是希望她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她高興,您才高興,對吧?”
可心媽媽:“我得再想想。一想到她不在家,我就覺得吃飯都沒胃口。”
菲兒:“可心高三的時候,不也是住讀過一段時間?您就當她住讀去了,時間長點兒而已。”
可心媽媽不再說話,菲兒就告辭出來。臨出門,可心媽媽問菲兒:“菲兒,你準備報哪所學校啊?”
菲兒也不敢直說就在家門口,那樣可心爸媽更不願意可心走了。
就說:“還沒最後定呢,我爸媽這兩天也要帶我到招生辦去看看,了解一下。”
回家之後吃晚飯,菲兒和爸媽聊了可心絕食的事。菲兒媽媽很詫異,可心那麽一個柔順的性格,這次怎麽就這麽強硬了?
可心和徐書易的事情,菲兒不準備再瞞著父母了,畢竟父母開明,也沒反對她和陳前在一起。再說,她和可心一起讀了十多年的書,兩家父母因為孩子的親密平時也走動得很多,可心媽媽對菲兒媽媽很信服,有什麽事都願意找菲兒媽媽商量商量。
這次的事,媽媽沒準也能幫忙勸勸呢。平輩人之間說話,可比菲兒這種毛孩子說話要有份量多了。
於是菲兒一五一十地說了情況,還特別強調,可心從初中就喜歡徐書易,兩個人約好了一起去北京讀書。不能去的話,會是可心一輩子的遺憾。
菲兒媽媽聽了很有感觸,人到中年,就感覺人生有什麽都不能有遺憾。
可心的這份感情這麽難得,無論如何都要支持一下,讓她能有機會圓自己的一個夢想。
到了晚上,果然,可心媽媽打電話來和菲兒媽媽聊了很久。
這世上,父母從來拗不過孩子,最後可心父母決定讓步,可心得償所願可以去北京,確切地說,是可以和徐書易一起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