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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色失速》-14 女朋友

(2021-05-14 05:47:52) 下一個

……“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她不是。”
顏冉轉頭,目光驚訝。

“那你們是什麽關係?”杜利警官鬆開手裏的文件,帶著一種探究的目光靠向椅背。
“她是我為了參加婚禮找的契約女伴。”
過去幾個小時在看守所裏的時光,已經讓紀北崇深思熟慮並做出決定——他得把坦坦送出坑外,越遠越好。
“什麽是契約女伴?說得詳細些。” 杜利警官麵無表情,看不出是否相信紀北崇的話。
“我們有個協議,她在婚禮上假扮我的女朋友,作為回報我讓她免費搭車來邁阿密。”紀北崇也是撲克臉。

顏冉有些懵——這對話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讓我看看你們的協議。”
紀北崇拿出手機,找出和坦坦最初的電子郵件,遞給杜利。顏冉反應過來想要攔截,但已經晚了。杜利接過去看了看,沒有說什麽,又把手機還給了紀北崇,而後他盯著紀北崇的眼睛問道:“和你一起飆車也是協議的一部分嗎?”
“杜利警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顏冉意識到自己必須開口幹預了,“我的當事人直到昨晚才遇到另一名嫌疑人,並且不明智而錯誤地接受了對方的飆車挑戰。但他在來邁阿密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這麽一個飆車賽,所以不可能把這項內容放在協議裏。”顏冉停了一瞬,又加了一句:“同樣的原因,他也不可能參與控製交通並協助組織這場飆車賽。”
杜利警官的眼睛從顏冉滑向紀北崇, “是這麽回事嗎?”
紀北崇意識到顏冉的最後一句話是說給他聽的——組織飆車會比飆車本身多一重指控,顏冉是在提醒和保護他。
他點了一下頭。

“如果這不是協議的一部分,那沐坦坦就是自願地坐進了你的賽車,對嗎?”杜利警官又把問題兜了回來,再一次逼近。
紀北崇意識到此事已無法兩全,他必須在保自己還是保坦坦之間做一個選擇。
“不,是我逼她的。”他目光筆直地看向杜利。
顏冉神色驟變——紀北崇顯然是為了保護那個女孩兒才這麽說的,但這句話已使他的刑事麻煩升級,甚至徹底改變了性質。
杜利警官也微微一愣,字斟句酌地問道:“你是說你在違背她意願的情況下逼她上了你的賽車?”
“是的。 ”
“你靠什麽能逼迫她做這些?”
“我拿了她的駕照和所有的現金作為保證金,以確保她能做我讓她做的事情。如果你想看的話,她的駕照現在也還在我手裏。”紀北崇的眼中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慨然,與他“所供述的”內容形成鮮明對比。

顏冉震驚地忘了開口。

“‘以確定她能做我讓她做的事情’……”杜利警官重複著紀北崇的話,眼神忽然犀利起來,“包括哪些事情?暴力?性?還是其他非法的事情……”
對話已經完全偏離軌道!
“杜利警官,這完全是誘供。”顏冉大聲反對道:“我的當事人現在情緒不穩定,不能回答任何問題了。我已經告訴你沐小姐離開時沒有告訴我的當事人她要去哪裏。如果我的當事人真的能夠強迫她做任何事,她不可能這麽輕易地離開。”顏冉用演繹法進行著反駁,停了一瞬,又說道, “我們現在應該說的是保釋的事情。”

杜利警官麵無表情地看了顏冉一會兒,忽然轉向紀北崇,“你是不是因為沐坦坦的健康狀況所以想保護她?”
這次輪到紀北崇怔了怔,“‘她的健康狀況’是什麽意思?”
“杜利警官,我必須提醒你法律是禁止誘供的!”顏冉站起身,再次插入他們的對話。
杜利好像沒有聽見顏冉的話,隻深眯著眼睛,似乎在判斷他的問題是真是假。
“她有什麽健康狀況?”紀北崇再次問道。
“我再聲明一遍,我的當事人現在情緒極度不穩。他說的任何話都有可能在情緒的影響下偏離事實。讓我們把精力集中在保釋的問題上!”

門忽然開了,一個穿著深色西服的黑人女警察在門外向杜利點了下頭。杜利起身走了出去。
顏冉默默瞪著紀北崇。
他接二連三偏離軌道的回答實在令她措手不及,她應該更早幹預進來的,甚至應該從一開始就禁止紀北崇自由回答任何問題,現在隻怕已經遲了。

幾分鍾後,杜利回來了,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他重新坐下,清了清嗓子,說道:“好的,我們繼續回到保釋的問題上吧。”
顏冉點了點頭,有點不敢相信他竟然放下了之前的訊問。不過眼下不問並不表明以後不追究。而且不知為何,顏冉覺得是剛才離開辦公室的這段時間令杜利改變了主意,有意按下不表,並非忘了。
“紀先生,”杜利轉向紀北崇,“你的賽車會被扣押30天,你的駕照也已被吊銷。正式開庭前你不得離開邁阿密。”杜利站起身,又對顏冉說道:“保釋條例的細則,就留給你和你的當事人一起過一遍。如果有問題,可以詢問我或者這裏的其他警官。”
杜利沒再說什麽,走出去關上了門。

門一關上,顏冉的聲音立即響起:“紀北崇,你在搞什麽?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就隨便回答警察的問題?你知道你剛才的回答會有什麽後果嗎?”
紀北崇沒回答她,隻問:“坦坦有什麽健康狀況?”
“我費了這麽多功夫幫你辦保釋,” 顏冉氣得胸口起伏,語氣都有些不穩,“你倒好,一下說是契約女伴, 一下又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她的麻煩本來至多是留個案底社區服務,你這麽一回答,自己卻可能要坐好幾年牢……”
“你先回答我,她有什麽健康狀況?”
“你剛才說的話足以讓警察以非法脅迫起訴你,這在美國是重罪……”
“回答我!”紀北崇的眼睛直盯著顏冉。
顏冉驟然打住,眼睛向別處望去,靜了一靜,才說道:“白血病,去年這個時候做的化療和骨髓移植……”
紀北崇瞪大眼睛,片刻之後開始搖頭, “這在美國是隱私,你怎麽可能知道?”  
顏冉看了他一眼,聲音放緩了些,“很多人都知道,她在網上進行了眾籌,可能家裏經濟上有些困難…… ”
紀北崇徹底陷入沉默中,好半天,他輕聲問道:“那她現在……?”
“身體處於恢複期,精神上……卻處於抑鬱期,一直在看心理醫生。”顏冉再次看向紀北崇,慢慢說道,“我有個朋友是這方麵的專家,以前閑聊時跟我說過,有些年輕患者在治療時鬥誌昂揚,治療結束後卻會陷入抑鬱,很難再融入社會,類似於post-trauma。”

一瞬間,紀北崇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
一直以來,他掙紮於自己的人生際遇,冷嘲著上天和人群對他的不公,卻從未意識到自己也同樣冷漠而自私,同樣忽略著別人的遭遇和感受。他忽然明白了坦坦為什麽總是有些困,她的頭發為什麽會這麽短,她的午夜驚夢,還有她為什麽看到假發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那……昨夜呢?
“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顏冉注意到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忍不住問道。
是啊,他們算是什麽關係?
紀北崇沒有回答,但他眼中所有的雜塵戾氣忽然在這一刻沉澱下來,變得異常篤定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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