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音樂人

陽光下，我們的教堂，多麽漂亮，200年的曆史了。裏麵都是木刻的座位、吊燈、祭壇、圓柱，雖然陳舊，依然美麗。管風琴有點壞了，需要修理，教會正在籌集資金；房子也要整修。總之，像一個老人，需要不斷地修修補補。

聖誕夜裏的教堂尤其美麗，下圖是教堂的內部場景。

Johannes Gessner是我們教堂裏彈風琴的人，我們搬來這裏的小鎮時，他剛剛好也到這裏上任，很年輕，很有音樂天賦，我為我們的教堂自豪高興。有了年輕人，教堂裏充滿了活力，年輕人任職的時間也可以更長。

沒想到，我們在這裏住慣了，他卻要走了。

他是2013年9月走馬上任的，他的太太是個韓國人，長得不太好看，學唱歌的。可能是音樂姻緣把二人連接在一起，他們在這裏生下了兒子。太太在一家音樂學校當老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可惜啊，可惜。現在合同到明年的2月結束，音樂人要走了。他還沒有到40歲，要養家糊口，還需要尋找新的工作崗位。當然，德國那麽大，工作是能夠找到的，麵包會有的。隻是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他在我們這裏的工作時間是8年5個月，也不算短。

他的新的工作崗位是在德國的北部，一個旅遊城市Leer，在薩克森低地。說是旅遊城市，其實平時也很落寞，就是在度假期間有人去那裏, 因為那裏靠近北海。熱鬧是比不上我們這裏的工業重鎮，我們是著名的北威州魯爾區啊。

據說他要在那裏的一家路德教會裏擔任音樂主持Direktor, 這個頭銜聽上去鄭重其事，其實也和我們這裏的職位是一樣的。在我們這裏，這種職務是作為榮譽職務的，沒有什麽實權，都要聽上司的決定。而在北部，這是一種職業標誌。不過，我覺得他是想為自己正麵的維護一下，其實，工作實質還是一樣的。

下麵來說說他的簡曆：

1983年在馬德堡出生，今年38歲，據說他也算是音樂小神童啦，參加過男童合唱團。在Herford大學拿到教會音樂A和B的證書、隨後在柏林的一家藝術學院深造管風琴藝術。他很早就清楚自己要從事音樂職業，當時有三條出路：1.在軍隊裏當樂師、2.在學校裏當音樂教師、3. 在教堂裏任職。他當過兵，知道部隊的情況，所以否定了在軍隊當樂師的念想；他也不想當一名音樂教師；於是，教堂樂師就成了唯一的出路。教會的音樂曆史很長，幾乎人類的音樂就從宗教開始，遺產豐富，風格也多種多樣，可以在裏麵有很好地開展。

畢業後，先在Pasewalk工作了三年。注意，Herford在我們北威州，而Pasewalk在前東德，幾乎是靠近波蘭的邊境了。那是一個鄉村，很寂寞，時間久了，就動了換工作的念頭。當時，有一種教會音樂雜誌，他在上麵看到了我們教會找樂師的廣告。於是，就有了以後的故事。

這份工作，在一般人眼中也不算好工作，星期天別人休息，他要上班；平時還要訓練兒童唱詩班、成年人唱詩班；教會有什麽大型活動時，都要參加排練。好處是，沒有失業的威脅，隻要你想做下去，可以一直幹到退休。而且，還能搞自己心愛的音樂。

至於他為什麽要離開，他不太願意說。據說，疫情期間，教會的工作變得很困難。這時，教會的人員有了很大的變動：原來的一個年輕女牧師成為了主教，被拔到領導崗位上去了；還剩仨個牧師，二女一男，其中一個女牧師還得了癌症；教會為了省錢，砍掉了一個工作崗位，於是，剩下的工作，需要大家分擔。

在剩下的7個月裏，他還想把工作做好：他想演出神劇《諾亞》，這是他和太太準備了很長的時間；他還準備將教會的合唱團同外請的專業舞蹈團聯合演出，表現20年代的音樂風情；然後，他自己想舉辦一場管風琴音樂會，這將是他在我們這裏工作期間的第四次個人音樂會。

他認為，離開對雙方都有好處。但是對他的韓國太太Hae Min不太容易，因為她在這裏有工作，而且為建立一個合唱團，已經下了很大的功夫，現在這一切都要放棄了。而且他們在這裏也建立了許多私人友誼，有許多朋友，很不舍。

昨天是我們在二年疫情之後，第一次去教會參加露天敬拜，我們又看到了Johnnes Gessner, 感覺他有點垂頭喪氣，頂了一個新剃頭。但還是展現了精美熟練的電子琴技術，精神飽滿地帶領大家歌唱。

回顧他在我們這裏的工作，確實做出了很好的成績（同我們的老教會相比），他常常邀請專業團體來教會一起演出，格局都很高：有巴赫的《受難曲》合唱，有管弦樂隊的演出，有歌劇音樂、電影音樂，還請韓國的民間樂手來表演，等等。當然，這些活動都需要經費，還需要領導的同意和支持。

當年，我第一次看到他時，就想：太年輕了，他是不是能夠在這裏呆久？現在這種擔憂成了現實。像卡特麗娜的爸爸（點擊看文章）那樣，在一家教堂當了20多年的樂師，光榮退休的人，還是不多。許多事情無可奈何，我們隻有接受，積極地去麵對。

對於老年的牧師們，我也能理解，他們看年輕人的目光不同。如果不是為了錢為了生存，可能Gessner會走得更遠。因為，有幾次，他在司琴過程中搞錯了好幾次，說明他對這份工作有點心不在焉。也好，年輕人需要在實踐中摔打摔打。

記者問他，將來有什麽打算？他想建立二個合唱團：一個是東弗裏斯民間音樂神劇合唱團；一個是現代流行音樂合唱團，將現代音樂融入到教會音樂中去。其實，有許多教會音樂人，在音樂史中占據了重要位置；在現代音樂界中也有做出過重大貢獻的人。

在這裏，祝福這位年輕的音樂人，今後生活幸福，事業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