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湯

一陣陣臭氣，飄了過來，越來越濃……

“終於有一口合俺口味的了！”，心下一陣轟喜。又堅持了幾分鍾，才去廚房把爐子關掉，我要讓臭香氣，在房間裏充分彌漫開來，充斥在每一個角落裏，我要“讓人間充滿臭！”，這腥臭的鹹魚伴著火腿的肉香味道，是俺滴大愛。

用唐人街華人超市買的香港鹹魚，和意大利雜貨店買的意大利火腿屁股，蒸了一大碗。我不知道應該蒸多長時間，也不想費事，上網“查資料”，免了。聞到鹹魚的腥臭味，鹹魚應該就可以了，再過分把鍾就可以停止加熱，豬肉也應該熟了。豬肉質地比魚肉緊實，成熟的時間要長一點。俺以前就是做假藥的，這點“數”還是有的。

買多香港進口的鹹魚，是為了以防萬一，怕病毒肆虐，到處關門閉戶，糧草斷頓，無菜下鍋。所以，兩年前一開始有病毒警報時，我就買了不少鹹魚，存下慢慢用。現在看來是正確的做法，鹹魚漲價很快，而火腿屁股幾乎沒有漲價。其實就是沒有病毒恐慌，家裏的冰箱裏也從來沒有短過鹹魚。這是有限的幾樣葷菜，我們全家二人都可以接受的。

而意大利的火腿屁股是怎樣來到我的飯碗裏，已經完全沒有記憶了。可能是丫頭要“正宗”的意大利調料，去意大利食品店找貨，被我發現的。近幾年來，我每過幾個月就會去意大利食品店一次，把當天的火腿屁股一掃而空，總能掃到十幾斤，用上幾個月。

鹹魚加火腿，都是醃製的食品，極鹹，對人體健康絕無好處。難辦吃一次沒有大問題，絕不可多食。所以，我平時並不做這個菜。我通常會把鹹魚與豬肉一同烹煮，做“鹹魚紅燒肉”，還會加上雞蛋。這是故裏鄉人的一道土得掉渣的粗菜，但頗受歡迎。紅燒肉裏有魚的鹹香，魚裏有肉汁的甘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糾纏不清。

而意大利火腿屁股，我是用來煲湯的。意大利火腿，削成薄片，”prosciutto”，大幾十塊一磅，夾在三明治上，或者空口吃，配上葡萄酒，雞尾酒，是很受歡迎的美食。俺把人家店家殘餘的不能削片的火腿屁股搜羅來，熬湯。火腿屁股才幾塊錢一磅，基本上都是瘦肉，好心的意大利老板每次都會自動給我打折扣，因為我買的多，也可能是可憐窮人吃不起prosciutto，隻能吃剩下來的肉渣渣，更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

用意大利火腿煲的排骨湯，終於得到了眾人和我自己的歡迎。我的湯，也成了“每周大菜”，一星期至少來上一煲。煲好的湯，第一頓喝原汁原味的處女湯，餘下的就再煲厚一點成為濃湯，存在冰箱裏，為吃湯麵做準備。“本樓湯麵”做得就像日本湯麵一樣，稠稠的白湯裏麵，放入台灣的手工拉麵，寬葉子的拉麵最好，煮兩分鍾即可。麵裏要加什麽，自便，我隻澆上辣椒油和撒上胡椒粉。當然，如果有鮑魚仔，也不反對加進來。我不喜歡烏冬麵，也不喜歡米粉，甚至不願意用細麵條做“本樓湯麵”，其實做出來同樣很好吃，我做過。我還喜歡用濃湯燒泡飯吃，此乃脫胎於民間傳統“開水泡飯”。吃排骨濃湯泡飯要搭配四川榨菜絲，辣味的更好，而徐州的“老鹽豆”則是我的首選，斷貨了。

我的排骨濃湯，吃過的人真不少，雖說眾口難調，但卻得到一致好評。一個朋友喝過湯說，她不用吃其他飯菜了，就喝這個湯。還有一個朋友喝過湯，搖頭又咂嘴，說這個湯太好喝了，就是他老家湯的味道，他喝了一口就認出來了。他說回家也燒湯，“不費事的”，我隻好奸笑而不語。但他好像至今還沒有燒出他“老家的味道”。“味精也放了不少，湯也蠻濃，就是不鮮美，不甘甜”，他告訴我。我不告訴他我燒湯的秘密，我的湯與你和你老家，一點關係沒有。“可能你的味精還沒有到位“，“再加點雞精試試”，哈哈哈……，“你老家不在意大利，我老家在意大利”，朋友哪裏知道湯的奧秘呢？

我把排骨湯，名命為“神仙湯”。製作起來，也確實隻比傳說中的“正宗神仙湯”費事一點點。隻要有材料，做起來非常之方便快捷。用小排骨，意大利火腿，鹹鴨肫幹，大幹貝，大淡菜，加上生薑，沙薑，陳皮，料酒。煲上兩小時，一鍋甘甜的肉湯就搞定了。

我通常不喜歡在葷湯裏放入雜七雜八的素物，但也不再添加更多的蛋白質組分。廣東人喜歡在湯裏放魚膠，我也用過，但湯太過膩人，食不得，故不再放。湯汁裏的鮮美成分主要來自於動物蛋白，在湯裏放入各種海鮮，肉類，會起到錦上添花，交相輝映的作用，“佛跳牆”就是這個原理，清一色，都是葷貨。很多中國人喜歡在湯水裏加入蔬菜，豆製品，衝淡了鮮美的味道，我一般不會，除非湯太濃稠。

昨天來了一位遠方的人客，我依然是燒了一吊子“神仙湯”款待。我以為他會很斯文的喝點葡萄酒，喝點湯，吃點麵包，晚餐就可以了。他說他晚餐吃很少東西，在德國生活幾十年，早已不接受大吃大喝了，我相信了他說的話。但事實上，他喝了很多酒，還喝了很多湯，我那一吊子神仙湯，被他喝去了一半都不止！

今天晚上沒有材料製做“本樓湯麵”了，隻好吃“本樓泡飯”，冷開水泡糙米飯，配辣味榨菜，鹹鴨蛋，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