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奔
[本文摘自壹嘉2020年末出版的“壹嘉個人史”係列之《李慎之與美國所》,原題為《點點滴滴,長留心頭“。作者王奔原為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經濟室助理研究員。1981年社科院研究生院新聞係畢業後,調入美國所;1987年至1995年在美國麻州波士頓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攻讀並獲得經濟學博士學位,隨後到Brandeis University做博士後研究;1996年到香港中文大學做博士後研究,一年後周轉於香港幾家公司,從事研究及管理工作。現棲身香港 Cambridge Business Group 任名譽董事。]
很難找到一個詞,來準確表達我對李慎之去世的感受。悲痛,缺乏深刻;震驚,不夠全麵;哀傷,略嫌膚淺。正是什麽滋味都有,什麽語言都顯得詞不達意。李慎之的女兒曾在電話裏對我說:“他待你們就象自己的孩子一樣,跟你們說的話,比跟我們說的都多”。此話一點兒也不過份,確實如此。也正因為此,在我擬寫的挽聯中,特意加上“吾師吾長吾友”的文字。在我一生中,一身兼而是我“師長友”的,迄今大概僅李慎之一人而已。如今我唯一的“師長友”突然去了一個我再也無法聯絡的世界,是“此恨綿綿無絕期”呢,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呢,還是“不思量,自難忘”?最大詩詞家的千古名句,還是不盡意!
我和老李(在美國所,幾乎所有人都稱李慎之為老李)先先後後二十餘年,尤其前八年,真可謂相見恨時短,傾談嫌題多。他是一個被稱為“百科全書”式的人物,記得劉賓雁曾講笑話,他第一次遇見李慎之是在國外的一輛火車上,李居然向他介紹了八種係皮鞋帶的方法,劉感歎李知識之淵博時就用了百科全書一詞。他又是一位極健談的人,興致上來,語調加快,兩小時,三小時不間斷地口若懸河是常見的事。他還是一位誨人不倦的人,隻要他自己知道的,他都願意無保留的地傳授給你,當然,有時恨鐵不成鋼地訓斥也是他傳授的一種方式,不過他的訓斥很少有惡言惡相的時候,多半是突然降慢語速,開始抑揚頓挫地揶揄,雖然臉上還會有笑容,但你能分辨出這笑的苦味。此情此景,此腔此調,一直留在我腦海裏,清晰完整,就象發生在昨天。
經典之笑
一想起老李,眼前就是他喜上眉梢的笑臉,印象中,他就是一個天生的樂天派,整天笑嗬嗬的,少有愁眉苦臉的時候。
一次聊到他當右派時,派他拉糞車,半夜三更,街上空無一人,頭頂一輪皓月,四周寂然無音,惟有糞車在不平路上顛震出不規則的“咯噔咯噔”聲。他突然問:你說,這會兒是什麽心情啊?還未等你說話,他已哈哈大笑起來,“啊呀!那時就想放聲唱歌啊!心情極佳!你能體會嗎?啊!哈哈哈!”他的哈哈大笑,可是經典的不摻假的哈哈大笑,頭稍稍揚起,音階一下子高上去七八度,有節奏音調漸次降低地“哈哈哈”三四聲,既不會犯傻似地“哈”個沒完,也不會奸笑般高聲“哈”一下就嘎然而止。單憑這幾聲“哈”,就已把我感染了。
八十年代初,中國在文革後第一次發行國庫券,老李出手就買了六百元。這可能是他多年的積蓄,傾其所有可動用資金了。沒想到,第二年又動員買國庫券,老李喏喏而言:怎麽又有國庫券要買了?然後看著你,“今年隻好少買點了。啊!哈哈哈!”
老李在打成右派前,可能是中國出國最頻繁的人員之一。這種外交活動是經常聊的話題,他一次突然問:“你知道我出了這麽多次國,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什麽嗎?”我當然不知道。他笑眯眯的緩緩道來:“那是在德國波恩,一個德國官員問我,願意不願意加入他們波恩市的合唱團,他們正缺一個好的男中音。他說我音量大,音質好,一定是一個優秀的男中音。為這事我得意了好幾天,甚至一直得意到現在。啊!哈哈哈哈!”
李慎之在1988年12月中美建?交十周年學術討論會上與中美外交官大使在一起。左起:柴澤民,朱啟禎,章文晉,周培源,黃鎮,李慎之,時任美國駐華大使洛德夫婦
老李的這種笑,對外國人也如此。美國所送往迎來,許多來訪的外國客人也希望能和老李有同桌共餐之誼,因此他的飯局不少。一次我作陪,來的是美國大使館的兩個官員和美國一個什麽學者訪華團。老李滔滔不絕天南地北,那些美國人都聽傻了,他看看左右兩個美國官員,問:“你們知道當外交官的第一個條件是什麽?是吃飯吃得快,要能一邊說話一邊吃飯。就像我這樣。” 邊說邊夾了一大筷菜,三下兩下就空出了嘴,得意地看看那些美國人,“否則,你就得餓肚子,回去再加餐。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那些美國人則陪他一起哈哈笑起來。然後他指著我們對美國人說:“搞美國研究,我是隻能算小學生,希望他們能在你們的幫助下成為中學生,他們的下一代,有可能培養成大學生。這樣,美國所才象一個美國所,才會出一些像樣的研究。到時候,就不用我這樣的來湊數,陪你們吃飯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傅高義(Ezra Vogel)來訪,老李主持會議,介紹賓主時,說,這是著名的 “Japan As Number One” 的作者,哈佛大學教授,傅高義,就是傅作義的弟弟,哈哈哈!也不知傅高義聽懂了沒有,反正他跟著大家一起笑了。
警世妙語
切莫以為老李隻有那經典之笑可以打動你,其實他的警世妙語才是他的拿手絕技。他經常會冒出一句兩句或者是絕貼切,或者是絕深刻的話來,有人說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而我更覺得他是勤思苦慮,學貫中西的厚積薄發。
文革剛結束,整個中國都在探討中國的改革怎麽搞,當時蘇聯科學院遠東分院發表了幾篇論文,分析社會主義的計劃經濟為什麽會使勞動者逐漸喪失積極性,新華社的參考資料全文翻譯,影響不小。一次老李問我讀了那幾篇文章沒有,又問我有什麽感想,我正在談對中國的經濟改革有什麽借鑒啟發時,他打斷我說,蘇聯的計劃經濟是紅色的,美國的市場經濟是黑色的,而中國的經濟是花的,天差地遠,完全不是一回事。當時隻覺得“中國經濟是花的”說的太妙了,隨著中國經濟改革與前蘇聯的改革差別越來越大,後果的差別也越來越分明,才體會到老李此話的內涵遠比我當初的理解豐富。
差不多是同一時期,一次談到中國的改革,我認為我們改革的理論準備不足,許多改革政策匆匆拿出來,還沒怎麽執行出結果,就被人反攻倒算回去了。老李微微一笑,說:“老鄧搞的就是洋務運動那一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而我認為中學西學根本無法相容,沒有體的西學,不能成其為西學,同樣,沒有用的中學,也不能成其為中學。體用兩者,是互為因果的關係,怎麽可能把無法相容的中學西學硬套在一起呢?”見我有辯駁之意,他又開了腔:“中國從鴉片戰爭打敗後,就一直在搞現代化,先是洋務運動,想弄出堅船利炮,被甲午戰爭打得粉碎;然後是辛亥革命,孫中山的建國方略,結果是國共血戰二十多年,什麽也沒搞成;接下來就是毛主席的大躍進,人民公社,那倒好,土法上馬,連西學為用也不要了,怎麽樣,幾千萬人非正常死亡,比抗日戰爭死的可能還要多。按我看,所謂現代化就是西方化,而西方化最尖端的就是美國,所以,要現代化就是要美國化。當然,什麽是美國化,還要做研究,現在沒有人能說得清。”這就是他“現代化就是美國化”的由來。老李隻是出了這個題,可惜這道題出了有二十多年了,仍然“沒有人能說得清”。
老李有一個想法,既然是美國研究所,研究人員就應對美國有足夠的了解,應該是實地的第一手資料的研究,而不是人雲亦雲不知第幾手資料的研究,所以,應該有大體三分之一的研究人員輪流在美國,讀書也好,訪問研究也好,收集資料也好,聯絡關係也好,總之要有人在美國。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美國所的出國人員在中國是比較顯眼的。國內有些部門想利用美國所人員出國的機會,捎帶幫他們做點事,提出要約談美國所的出國人員。事情搞到老李那裏,老李一口回絕,那些部門的人還想以都是黨的工作來說服,老李則斬釘截鐵地說,“辦好美國所是我的任務,那些事是你們的任務。如果你們不想打爛我美國所飯碗的話,就不要叫我們的人摻乎到你們那兒。”自此,美國所出國人員都可以不受幹擾,專心致誌地做自己的研究。事後,有人讚同他的做法時,他說:“那當然!沒有不透風的牆。隻要還讓我當美國所長,這隻手就休想伸進來!”
英雄無奈
老李可以慷慨激昂地評點古今中外,也可以恣肆汪洋地縱論新觀舊點,但有些身邊的具體事,他卻常歎無可奈何。
1983年,我大學時代的一位同學,報考馬列所的研究生,由於他文革中有點毛病,他上海所在的工作單位給他出了些難題,盡管他考分沒問題,仍難以錄取。他想通過我給管馬列所的一位社科院副院長說說,說明文革中的毛病也並非什麽大不了的問題,可否按當時強調的“分數麵前人人平等”的政策錄取他,因為這位副院長當時相當紅,說過很多落實政策的話。那位副院長的答複是不想惹這個麻煩。我有點氣不公,就對老李說了此事,一是因為他和那位副院長關係挺好,看看他是否有辦法;二是想問問他,如果報考美國所研究生是否可以。我在述說時,說了那位副院長不過是個銀樣鑞槍頭的話,說得好聽,具體辦事就不行了。老李聽後楞楞地看著我,輕歎一氣說,“我又何嚐不是銀樣鑞槍頭呢!”
老李去參加十二大文件起草,一天問我,能不能幫他找一些以前黨的曆史文件,供他作參考,還特別加一句,按經濟規律辦事,高價收購。我東找找,西問問,最後幫他弄到一整套八大文件。他特別高興,當天就抱走了。過了一些日子,所裏的一位副領導問我:“聽說你幫老李找到一些資料,還要錢?” 我一聽就有點不樂意,明明是老李要我幫他找文件,明明是老李提出要按經濟規律辦事,怎麽變成了好像我是財迷,為了錢而幫老李找這些文件。又心想這是我和老李之間的事,與你何幹,我本來也沒有打算賣資料,但你這麽說,我還不能改口了。我把當時的情況解釋了一下,說:“我家經濟困難,還等這錢買菜呢!”幾天後,老李與我同桌午餐,說著說著突然冒出一句:“至少在我們美國所要能按經濟規律辦事吧。”我知道他指的是資料的事,就對他說此為小事一樁,不必掛慮。老李卻很認真,說“這沒有道理麽!”此事的結束方法是以困難補助的名義,給我二十元錢,我照收不誤。但老李此後再也不說什麽“至少我們美國所”應該如何如何的話了。
老李不止一次地表示過,他對美國研究的興趣不大,他更感興趣的是關於中國文化的研究。他告訴我,文革前他就做了幾千張關於中國文化的卡片,寫幾本書都夠了,可在文革抄家風盛行時,全部銷毀了。那卡片挺硬,馬桶裏衝不走,這麽多,燒會有煙,會成為很大的目標,所以整整兩個星期,天天在洗臉池裏泡卡片,一天下來泡軟了,泡爛了,再用手把卡片搓成泥,用馬桶衝走。我對他的這麽多心血,這麽寶貴的資料被如此銷毀大表惋惜,他卻苦笑一下說,“那時不這樣,又有什麽辦法呢!能夠不被發現,已是萬幸。隻好以後重新來過。”他還說,以前他的記憶力很好,當右派時,開會不敢明目張膽看書報,就把報紙折成巴掌大,一次就看一麵,翻過來再看一麵,也不管是否連續,反正一麵麵看下來,最後每麵都看完了,腦子裏一整理,一條條消息就都接上了。可現在,前看後忘,能記住個大概就不錯了。說到這裏,他更可惜那幾千張卡片,“恐怕再也搞不到那麽係統,那麽齊全,那麽廣泛了!”我唯一一次聽他如此重重地歎息:“嗯── 哎── 唉──!”
士之風範
“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這是兩句經常掛在老李嘴邊的話。他有時也以士自稱。不過他嘴裏的這前後兩個仕士是不同的。前一個“仕”較簡單,就是當官的意思;而後一個“士”則較複雜,是真正的知識分子,是中國幾千年傳統中,“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士,是“可殺而不可辱”的士,也是 “為尊者諱,為長者諱” 的士。
老李與周恩來總理有較特殊的關係,他投身革命時,在新華日報就在周的領導下工作,進城後在新華社,仍與周有很密切的聯係。據說,上世紀五十年代初,經常可以看到他手持電話,屁股往辦公桌上一靠,大聲說:“總理啊,我是慎之啊!”他是周的新聞助手,多次陪周出席當時最重要的國際會議外訪,就象許多他們那代幹部一樣,視周為可親可敬的兄長尊者。這從他平時談及周時的態度就能容易看出,基本沒有較尖銳的否定的詞語。高文謙的回憶中提到,老李和他談到周時,沒有說“免俗”的話,但提出“不能離開中國傳統文化大背景”的觀點。其實老李對周有他自己的判斷。一次和老李聊到審判“四人幫”,老李感歎真是天意不可違,說如果周總理還健在的話,一定不會像鄧小平這樣大刀闊斧、這樣不拖泥帶水地處理“四人幫”,否定文革。周肯定還要過渡好長一段時間,才會潛移默化地慢慢掉轉船頭。他的結論是:毛後這盤殘局,別人都不行,唯有鄧小平能下好。這是我聽到的老李關於周恩來最負麵的說法。我認為,老李對周的這番評說是深知其人的。據我所知,老李被打成右派,與周多少有點關係,但他從來不說。心如明鏡,口如封瓶,為何?士也。
李慎之與老友在一年一度的春節聚會上。右起:李伊白,宋以敏,資中筠,陳樂民,何方,李慎之,王苗,何康,鬱雋民,何迪,黃迪,張毅,張燁
美國所剛開張,老李到處網羅人才,關照我也幫他物色。恰好我有一個朋友,北京大學哲學係的高材生,文革前就被打成反動學生,現已平反,尚未找到合適的工作單位。我向老李作了推薦,老李很感興趣,先是要了簡曆,然後親自談話,再指定厚厚一本American Minds讓他限期讀完寫出簡介,幾個回合下來,老李確信此人是個人才,決定要他。可老李馬上遇到兩方麵的阻力。一是來自美國所內,因為當時他在參加十二大文件起草,所裏的日常工作交一位副領導管,不知為何這位副領導對引入此人就是沒有積極性,一次又一次地找我了解情況,就是沒有實質性行動,言語間還流露出這樣的人太難駕馭了的意思;另一方麵的阻力來自北大,當年打反動學生的人還在台上,檔案裏還留有許多尾巴材料,隻要有人來談,就會把一些早已明確否定掉的軼事傳聞告訴你。我沒有辦法,隻好趁老李回所的時候,把已拖了好幾個月的此事告訴他。老李有點兒不高興,專門找了那位所副領導,請他抓緊想辦法把人弄進來,又先後三次與北大的黨委書記談,詢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北大黨委書記答應要過問此事,清理檔案中的所有尾巴材料。盡管如此,又過了幾個月,仍然沒有什麽進展,我那朋友眼看太過困難,乾脆出國留學了。此事沒有辦成,老李甚感惋惜,特地叫我帶話給我那朋友,除了表示遺憾外,還一再表示,待他留學歸來,中國的社會環境會有好轉,屆時歡迎再來美國所。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對一個尚在困難境地的人,坦誠相待,傾力相助,何也?士也!
老李的遺體告別儀式上,感謝侯玲代表美國所當年所有的年青研究人員一起給老李獻了個花藍,也感謝趙歸代表大家寫了篇祭詞,做了我想做的事,說了我想說的話。那天與張毅、何迪共餐,還感意猶未盡,七嘴八舌,我執筆,給老李寫了挽聯:
十年胼胝開美國學先河立言立誌立德文章羞當世
無囿審視著讀研著頭鞭吾師吾長吾友道德勵後進
李慎之先生永生
真沒有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與老李對話!我永遠懷念你那經典的哈哈大笑,那四座皆驚的如珠妙語,那意味深遠的士之風範!當然,我也不會忘了你那多桀的遭際和多年的磨難!老李,你是我尊敬的一代人的代表,是我願引以為終身榜樣的一類人的典範!
老李曾答應我,會把他關於中國文化的文章都給我一份。因此近幾年每次遇到,他都會問我他的哪些哪些文章我有了沒有,由於可以從網上下載,一些比較出名的文章我都有了,他就會把我沒有而他手頭還有的文章放在一個大信封裏給我,幾乎次次如此。當時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今天回想,他竟然把十幾年前,好像是隨口答應的事都記得如此清晰,這樣的“貴人”,人生一世,遇上一個已是大幸矣!此生足矣,夫複何求!
老舍的《四世同堂》中有這麽一個情節,雖然人名都記不得了,但那對話一直烙在我的心裏。世代看祖墳的老漢向爺爺告辭,日本人馬上要打進城了,音訊難通,此一別何時能再見,誰也不知道了。兩位老人都很傷感。臨別,老漢說,沒事兒,隻要咱們彼此心中互相念叨著,就跟見麵兒一樣。是啊,老李!我知道你一直都念叨著我們,我們也一直都念叨著你呢!難怪我一直都沒有再也不能與你相見的感覺!
老李!如果真有下一世,我願再當你的部下!你聽清了嗎?
2003 年 5 月
壹嘉出版 海外獨立中英文出版
《李慎之與美國所》是“壹嘉個人史”係列叢書中的一種。
“壹嘉個人史”致力於曆史的個人記錄。我們相信,曆史是長河,個人是水滴,正是千萬水滴的匯聚,才有了長河的奔騰洶湧。
本係列不限於自傳,隻要是個人記錄的曆史,都可納入其中。
“壹嘉個人史”已出和即出書目除本書外,還包括:
《尋找塵封的記憶:抗戰時期民國空軍赴美受訓曆史及空難探秘》李安著
二戰時期,根據中美兩國政府達成的協議,一批批中華民國空軍飛行員先後被送到美國,參加培訓。大部分學員學成歸國,投身於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戰鬥,許多人為此付出了年輕的生命。還有一部分學員則在培訓期間逝於飛行事故。由於戰亂和中國接連不斷的政治運動,他們的家人大多未能得知他們死難的具體情形,更不瞭解葬在何處。而這些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年輕人,如同被遺忘的孤兒,七十年來遠離祖國與親人,在異國他鄉,一抔黃土,掩埋了他們殺敵報國的雄心。
本書作者李安的二叔李嘉禾便是如此。1941年投筆從戎時,他是西南聯大物理係三年級學生,次年秋赴美,一去未歸。六十年後,李安家人終於在德州埃爾帕索(El Paso, TX)布利斯堡國家軍人公墓找到了他。去墓地祭拜二叔時,他們驚訝地發現,在李嘉禾墓周圍,還有不少同樣鐫刻著“Chinese Air Force”的墓碑,這些都是與她二叔一樣,被時代風塵掩埋的民國空軍。
李安麵對墓群立下誓言:你們都是我的二叔,我一定要幫你們找到親人!
從2018年初開始,三十年來隻關心高科技項目進展的“矽穀人”, 懷著對歷史的敬畏和使命感走進了史料堆,邁上了尋找抗戰飛行員家屬、研究和記錄抗戰空軍赴美培訓史的歷程……
海內外誌願者和空史專家從四麵八方伸出援手,民國空軍赴美係列歷史資料和照片逐漸從封存已久的檔案櫃、歷史文獻資料網站、博物館搜尋出來,還有一些來自個人收藏。一係列珍貴史料,成為尋親認親的重要線索和依據。在愛心誌願者、電視台、報社等媒體,以及“龍越基金會”的幫助下,李安已經為三十三位赴美殉職空軍找到了親人。在這個過程中,她將民國空軍赴美培訓的歷史,從高層決策到具體執行,從後勤運輸到培訓課程、生活安排等等,係統地挖掘整理出來,於是有了這本“尋找塵封的記憶”。
壯誌未酬的年輕飛行員們,可以安息了。
《老卒奇譚》 老卒 2020年10月版 $22.99
《革命時期的芭蕾》 史鍾麒 2019年9月版 $23.99
《魯冀寶藏》 高魯冀 $22.99
高魯冀,天津人,1956年考入清華大學土木工程係。與沈從文、黃永玉、蕭乾等私交甚篤。1980年來美,任職於香港《文匯報》等多種中文報刊,並以調查報道江南案和網球明星胡娜出走案內幕名噪一時。記者的職業又令與眾多文化、學術界乃至政界、宗教界名人有了交往和書信往來。本書記錄了他與這些名人的交往,並配以眾多第一次公開的名人書畫、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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