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實話,每當有人興致勃勃地跟我規劃倫敦的博物館、巴黎的鐵塔,或者北京的長城故宮時,我心裏想的隻有兩個字:饒了我吧。
我知道這些地方很牛,人類文明的巔峰嘛,教科書裏的常客。但對我來說,去這些地方玩,簡直像是在進行一場體力與耐心的雙重折磨。
首先,那些地方已經不再是“風景”,而是“背景板”。
去巴黎看鐵塔,你看到的不是工業革命的奇跡,而是幾千根自拍杆構成的“叢林”定時的門票,擁擠的通道;千篇一律的路人。還有昂貴的旅館,麻煩的交通。
去長城,你也不是在感悟曆史的滄桑,而是在前麵大哥的汗味和後麵大媽的推搡中,機械地挪動雙腿。
這些名勝古跡已經被高度工業化的旅遊業徹底榨幹了。
它們變成了標準化的商品,被打包、貼簽、批量售賣。走進這些地方,我總覺得自己在參與一場幾萬人同時在線的“大型群體操”,每個人都在努力擺出攻略裏教的那個姿勢,太累,也太假。
密密麻麻的人,看得我頭皮發麻。
各種需要警惕的小偷小摸,各種各國人口的體味,香水,各種嘈雜的聲音,讓我頭昏腦脹。
再者,我特別受不了那種“被修飾過的宏大”。 無論是倫敦,巴黎,還是北京,作為超級都市,它們的旅遊路線都被打磨得太圓滑、太精致了。路燈該是什麽樣,地磚該是什麽色,甚至連街邊賣的紀念品都是義烏同款。幾百年前千篇一律的建築,還有各種新修的假古董,這種精裝修的優越感,讓我覺得呼吸困難。
它們試圖向遊客展示一個最光鮮、最無暇的切麵,和深厚的曆史,卻把這座城市真正的骨架、那些粗糲的煙火氣和野生的生命力,通通藏到了圍牆後麵。
我不想去當那個被收割的流量。 在這些地方,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商業邏輯的預判裏。你在哪兒喝咖啡、在哪兒買明信片、在哪兒排隊半小時吃一頓“必吃榜”,都是被大數據算計好的。這種被喂食的感覺很糟糕。還有那些需要排隊購買的,各種充滿了添加劑的昂貴食品。
我旅遊是為了把自己從日常的秩序裏“偷”出來,偷得浮生半日閑。不是來競技,來表現體力和旺盛的精力的。
比起這些舉世矚目的正統,我更想看點兒歪門邪道。 我寧願去俄克拉荷馬的鄉下,去某個無人知曉的水庫,去走無名的山中小徑,甚至就在某個不知名小城的小溪邊待會兒。這些地方不宏大,也不在乎你來不來。它們沒有被旅遊工業洗過,還保留著一種愛誰誰的鈍感。
在那些地方,沒人管我叫遊客,我也不用去朝聖。我可以自由地盯著路邊一塊生鏽的鋼板看半天,在斑駁的字節裏麵,看遺忘的曆史。沒人催我,也沒人跟我搶位置。
我可以在陽光下,幻想幾百年前發生的故事。
我不想去巴黎倫敦長城,是因為那些地方裝不下我的夢想。 我想要的是一段自由的時間,而不是一份全世界共享的、精裝修的、昂貴的標準化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