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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狎妓:改變中國曆史的一個傳聞

(2023-06-07 06:24:01) 下一個

1919年初,社會上關於北大的謠傳就不斷。這些謠傳有的是撲風捉影,有的是道聽途說,有的是刻意造謠。總之,北大進入一個動蕩歲月,中國進入一個多事之春。在這動蕩不安的季節裏,改變中國曆史走向的是一個非常私人化的傳聞:陳獨秀狎妓。

一、新派的尷尬

 

3月4日,上海《神州日報》“學海要聞”欄刊載“半穀通訊”,煞有介事宣稱北京大學文科學長陳獨秀即將或已辭職,作者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為此訪北大校長蔡元培詢以此事,蔡校長對於陳學長辭職之說並無否認之表示。且謂該校評議會議決,文科自下學期或暑假後與理科合並,設一教授會主任,統轄文理兩科教務。學長一席,即當裁去。

 

“半穀通訊”主持人為北大學生張厚載。作為在校生,張厚載與北大那些新派師長有不同意見,與老派師長來往密切,張厚載以特約記者身份在《神州日報》開專欄,以“半穀通訊”名目一再散布北大負麵消息,使北大顏麵丟盡,無端中槍,受到相當傷害。

 

張厚載散布的傳言強調,北大新派教授陳獨秀、胡適、陶孟和、劉半農等已被政府幹涉,理由就是他們散布的那些極端思想。傳言還說陳獨秀態度消極,準備辭職等。這些傳言雖被蔡元培、胡適等人再三否認,但這些傳言還是不脛而走,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蔡元培、胡適等人出於對北大的愛護出麵否認這些傳言,然而事後卻證明這些傳言並不是謠言,恰恰被一一證明,恰恰被不幸而言中。這是最令新派教授感到尷尬的地方。

  

二、無法證實的傳言

  

陳獨秀緋聞傳聞是此番北大危機的重點,在張厚載的“半穀通訊”之後,各大報紙深度挖掘繼續弄出一批令人震驚的新材料。這些新材料顯然影響了北大的正常運轉,以至於蔡元培不得不在《神州日報》發布三點更正:

 

1.陳獨秀並沒有辭職。如有以此事見詢者,鄙人絕對否定之。“半穀通訊”中所謂並無否認之表示者,誤也。

 

蔡元培信誓旦旦斬釘截鐵這樣表示為3月19日。令人尷尬的是,僅僅一個星期後,蔡元培於3月26日就陳獨秀的去留與湯爾和、胡適等人商量至深夜。

 

2.關於文理兩科合並不設學長,而設教務長以統轄教務。這也是張厚載最先發往報端的。蔡元培在聲明中矢口否認,以為此事曾由學長陳獨秀及教授會、主任會議議定,經評議會通過,定於暑假後實行。“半穀通訊”說此學期實行是不對的,至於設教務長一人,蔡元培在聲明中強調純粹為教務進行起見,與陳獨秀是否辭職毫無關聯。

 

蔡元培的解釋無法自圓其說,甚至等於承認陳獨秀辭職確有其事,因為文科不再設學長,而歸諸教務處,就是“半穀通訊”中說的。而且,北大《文理科教務處組織法》確實在3月1日北大評議會通過。更為吊詭的是,4月8日,蔡元培召集文理兩科教授會主任及政治經濟門主任會議,當場議決將已發表的《文理科教務處組織法》提前實行,並由各主任投票公推教務長一人,馬寅初當選。這裏麵雖然有許多新派教授內部不易說不便說不忍說的矛盾和陰謀,但也不能一味指責張厚載造謠生事,空穴來風,事實可能是無風不起浪,事出有因,確有其事。

 

3.至於張厚載在通訊中說陳獨秀、胡適、陶孟和、劉半農等人已受到政府幹涉,還說陳獨秀態度消極,並已離開北京等。蔡元培在聲明中指責這些說法“全是謠言”,然而事實卻在印證著這些傳言、謠言都是事實,並非空穴來風憑空捏造。

 

陳獨秀是一個敢做敢當的男子漢,性格率直,不拘小節,他在北大主持文科時,確實得罪過不少人,這些被得罪的人在大節上鬥不過陳獨秀,就隻好在小節在私德上做文章,而陳獨秀恰恰在這方麵上是弱項。這都是事實。

 

蔡元培有心保護陳獨秀,所以在1919年初出麵發起進德會,規定不嫖、不賭、不娶妾,不作官吏,不作議員,不吸煙,不飲酒,不食肉。這簡直有點禁欲主義的味道。陳獨秀在這個戒約上簽了字,成為會員。

 

然而入會不久,卻有一個流言在北大傳播,說陳獨秀逛八大胡同嫖妓,而且被妓女抓破下身。這可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終於使那些陳獨秀的反對派抓住了把柄。3月18日,林紓在《公言報》發表致蔡元培公開書,指責北大“覆孔孟,、鏟倫常”,其實想說的就是陳獨秀嫖妓這件事,“深以外間謠諑紛集為北京大學惜”。

 

林紓欲說還休的公開信加劇了陳獨秀緋聞的傳播速度。同一天,《公言報》以《請看北京大學思潮變遷之近狀》為題,發揮演繹林紓在信中的暗示,公開指責陳獨秀、胡適等菲棄道德、毀斥倫常、詆排孔孟。批評陳獨秀、胡適、錢玄同、劉半農、沈尹默等以新派領袖自居,沆瀣一氣互相吹捧,不明真相無法辨別的學生聞風而起,服膺師說,張大其辭,致使謬說流傳影響極壞。

 

根據這篇文章的指責,《新青年》、《新潮》、《每周評論》等都有問題,北大比較持重比較公平的刊物大約隻有《國故》可讀可信。這篇文章還說,日前哄傳教育部責令北大將陳獨秀、錢玄同和胡適之三人解職,但據記者調查,並無其事。文章一方麵對各種傳言、謠言推波助瀾,一方麵為教育部解脫,將各種傳言的起因引向北大內部。

 

由於《公言報》這篇文章直接牽涉《國故》和劉師培,劉師培即便不能認同於陳獨秀等人學術主張,但也不願介入這種人事糾紛。更何況,劉師培個人與新派學人並非有多少怨恨,蔡元培等人對劉師培始終不薄,所以劉師培很快發表聲明對《公言報》的傳言給予駁斥。這多少為蔡元培和北大新派教授挽回了一點麵子。

  

三、“去陳”:改變中國曆史的一夜

  

有關北大的負麵新聞主要集中在陳獨秀、胡適等幾個新派人物身上,最主要的傳言、謠言,並不是他們的政治立場和學術水準,而是個人品德行為方式,是私德,但在大學教授身上,好像還不能當作私德去處理。

 

3月26日,蔡元培、沈尹默、馬敘倫等在湯爾和家不知怎麽就說起了陳獨秀這些事。這個晚上的討論引發了後來中國巨大轉變。

 

誰都知道,沈尹默、馬敘倫和湯爾和是蔡元培在北大最倚重的“浙江幫”,用傅斯年的話說,這三個人其實就是蔡元培的“謀客”。蔡元培在北大的許多主張與做法,大都來源於他們三個人。他們三個人原本一直幫蔡元培出主意對付北京政府,對付徐世昌、段祺瑞、徐樹錚,還有教育部那些官老爺。然而不知為什麽,他們三人在這天夜裏卻將精力、智慧都在用對付陳獨秀。

 

按照胡適後來分析,蔡元培此時並不願意“去”獨秀,因為這樣一來等於承認了外麵的謠言。而湯爾和不知為什麽這樣仇視陳獨秀,一再強調陳獨秀私德太壞,並依據傳言添油加醋渲染陳獨秀八大胡同狎妓,宣稱陳獨秀與北大諸生同暱一妓,因而吃醋,因而爭風,因而陳獨秀將這個妓女下體抓傷以泄憤。

 

湯爾和的說法究竟有多少事實依據,其實是一致令人懷疑的,尤其是抓傷下體這樣的隱私,如果當事人不說,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然而,湯爾和就是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繪聲繪色滔滔不絕講了幾個小時,一再建議蔡元培痛下狠手,整肅校紀,將不配為人師表的陳獨秀辭聘,也可借此遏製胡適等幾個人的猖狂和不可一世。湯爾和的理由光明正大,以為隻有這樣,才能使北大免於守舊者攻擊,才能保住北大,才能為國家保存一點讀書種子。

 

對於湯爾和似是而非的無稽之談,蔡元培隻是靜靜地聽著,靜靜地思索,始終不願多說一句話,直至湯爾和點出問題根本,蔡元培方才有所醒悟,方才知道困難所在。

 

湯爾和說,現在外界竭力攻擊北大,都是因為陳獨秀等幾個人刻意與政府作對,如果我們一味保護陳獨秀幾個人,就意味著我們與他們一致,都是要與政府對立。那麽,政府當然不會放過我們,我們多年來的辛苦經營也就必將付諸東流。這最後一句話終於打動了蔡元培,但蔡元培反其道而行,站起來斬釘截鐵這樣說:“這些事我都不怕,我忍辱至此,皆為學校,但忍辱是有止境的。北京大學一切的事,都在我蔡元培一人身上,與這些人毫不相幹。”

 

稍後,陳獨秀還是謝絕了蔡元培的好意,離開了北大,前往南方,參與中共的政治活動去了,中國曆史因之改變。

 

湯爾和一念之差引發中國曆史大轉折,而陳獨秀的私生活、個人愛好,成為曆史轉變的最初動因。在過往生命中,陳獨秀還是想在文化上討生活。從此後,陳獨秀義無反顧成為一個堅定不移的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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