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機器餓死自己

幾天前帶一位IT客戶看房，在車裏閑聊時，他突然自嘲說自己現在是一個“Digital Gig”。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我還愣了一下，隨口問是什麽意思。

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個行業的現狀，我聽完心裏拔涼拔涼的。

在人工智能行業，大部分訓練工作都是短期合同。人把技巧一點點教給機器，模型學會之後，訓練它的人就會被無情地拋棄淘汰，而且也很難從模型未來的價值中獲益。

他說早些年北美的薪資高，科技巨頭就跑到非洲和南美找人訓練AI。隨著訓練難度不斷提升，開始需要銀行家、醫生、律師、作家等這種具備高智商背景的人才。非洲和南美無法承擔這種級別的訓練，公司又把目光轉回北美和歐洲。

正好這幾年人工智能發展太快，很多IT行業的人失業，為了生計，隻能接受這些短期、保密要求嚴格的訓練工作。等模型把他們的技巧吸收完，他們就會被輕易替換。

聽到這裏，我想起小時候常聽的一句話: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可現實裏，教徒弟並不一定餓死師傅，而且往往能成就雙方。

就像郭德綱與嶽雲鵬。郭德綱收他為徒，教他說相聲。嶽雲鵬後來成了相聲界的頂流，可無論站多高，他始終感恩郭德綱和師母。對個人有益，對行業有益，對長遠更有益。師傅教徒弟，是傳承，是延續，不是自斷後路。

 

一層紙的技巧

說到教與學，我想到一些類似的東西:

真正的技巧往往隻隔著一層紙，點破之後人人都能學，可點破之前卻難得要命。

 

八十年代末我在北京看京劇，一個京劇迷朋友告訴我，演員頭戴帽子搖頭是門細致的功夫。

他給我講了一個小徒弟的故事。他排練時帽子怎麽甩都掉，急得滿臉通紅。反倒是他的師傅，同樣的動作，甩得又猛又穩，帽子紋絲不動。

徒弟多次請教，師傅隻說一句“多練”。

可不管怎麽練，帽子還是掉。

過了很久很久，有一晚演出結束後，師傅卸完妝，才慢慢把壓箱底的秘訣告訴他:

甩頭那一瞬，牙齒輕輕一咬，頭皮和頸側肌肉一起繃緊，帽子自然不會掉。

這麽細的竅門，幾十年經驗才能打磨出來。我當時聽得忍不住笑，原來這麽小的細節，能讓一個普通動作變得像魔術一樣。

秘訣就是這樣，一旦點破，就是常識；未點破時，卻像一道看不見的門檻。

徒弟會感恩，機器不會

手藝傳給徒弟，是延續，是把一門手藝活再往前推一步；徒弟成了氣候，也可能會回饋報答師傅。

人工智能則不同，它隻會吸收技巧，卻不會感恩，等它學會了就會把師傅無情地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