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短短的日子（兔年十選）

長長短短的日子（兔年十選）
/忒綠

《詩人》

敲我的鍾
你的響了

《窗》

窗給天畫了藍色的眼睛
心中便有了遙遠而深邃的瞳孔

《夢與耳墜》

夜裏
一個夢
耳墜一樣
搖晃

《發芽》

記憶不問季節
就發芽
許多長出笑臉
一些長出淚水
隻有一個長出來
那個夏天

 

《遠方寫真》

依西天
落日 入海
不是掉進西山裏 
風規規矩矩
不敢放縱自己
擔心吹亂了方向 
掰開的日子 
不夠煲一鍋原汁原味的雞湯
葉子 一片一片
飄在空中

《秋》

每片落葉 
都帶著影子 
晃動

起風了
我用一塊頑石
壓著靈魂 

夜涼如水 
街燈下
一簇草坪像淡黃而模糊的乳暈

地縫裏的蛐蛐 
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著
如同命運 不可琢磨

《如果你來》

如果你來 
帶你走小村旁 
從波光粼粼的溪流裏
撿一顆鵝卵石 
一枚摸不到棱的光滑
送你

如果你來
帶你去我的池塘 
無邊無沿 
雨會一滴一滴灌溉 水越來越大 
看是否有幸見到
水麵漲起蓮花

《西坡》

桃子，蘋果，栗子，梨
綠色是長的
紅色是短的
墳塋掩於林中
凸兀於地麵的弧
經年沒變化的造型
覆蓋著或稀疏或稠密的雜草
我觸碰一片青嫩的綠色
葉子瞬間不見
又咬一粒成熟的果子
什麽也沒有咬到
紅色的空氣
唇齒間打了個轉
眨眼消失
我從西坡出來
溶入時間灰塵裏

《旭日》

緩緩升起 
在雲的影裏 
塗抹
魚肚白 
橘子黃 
玫瑰紅
檸檬綠 
生怕驚擾了單調的黑色

鳥在橡樹上開始試奏各自的樂器
長笛
小號
尺八
蘆笙
呼嘜
雙簧管
露珠從草尖上 滾落
落在草坪上的聲音很輕
鬆鼠 鑽出樹根的洞穴
依然睡眼惺忪
琥珀色的校車朦朧中開進社區
像童話裏的老巫婆 悄悄
收走路燈下肩背書包的孩子

《畫像之一：網》

你對我笑
總是對我笑
看到一隻歡快的兔子
無拘無束的
影子
在潔白的雪原上 擬或
在碧綠的草地裏

看到了你

停電了
也許不是
一瞬間
一張網消融了
一切都歸於黑暗
你脫去了衣服
赤裸裸站在黑夜的風裏
聽到了你
在奔跑
朝著前麵的一個東西
也許是個東西
心髒在喘息
肌肉像纖夫的繩索
吱吱作響

看到了你

喝了一杯咖啡
沒加奶
沒加糖
剛挖出的煤炭一樣的黑色
曾經偏愛這種苦澀

來電了
也許不是
你又對我笑
總是對我笑
又看到一隻歡快的兔子
無拘無束的
影子
在潔白的雪原上 擬或
在碧綠的草地裏

看不見你的臉
還是看到了你

給咖啡裏
加一塊方糖
哦 白色的牛奶也行
咖啡飄起了一層沫
黑色變成棕白交替的顏色
有點甜
有些溫暖

看到了你
感覺有些親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