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是中國文化中最重要的節日，許多人不遠萬裏也要回家與親人團聚。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剛工作時的第一個難忘的除夕夜。
那時候我剛從醫科大學畢業，在母校的附屬醫院裏任主治醫生。春節臨近，許多家在外地的同事都休年假回家了，我為了表現自己的工作熱情，就自告奮勇留在醫院裏值班。除夕的下午，平時繁忙的醫院裏終於漸漸安靜下來。病情穩定的病人也紛紛回家過年。偌大的一個病區，變得空蕩蕩的。
傍晚時分，我像往常一樣巡視病房，看看夜班有沒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病人。那天我驚訝地發現，整個病房裏隻剩下一位病人。我過去詢問了他的病情，發現他的情況穩定，就問他怎麽沒有回家過年，那老人說：我沒有家人，所以還是留在醫院裏吧。我一時無語了。
當天留守值班的除了我自己，還有一位護士小蔡，我們都還沒吃晚飯。我打電話到食堂，發現做小炒的陳師傅居然還在。原來醫院裏為了照顧值班的醫護，特意讓食堂的師傅也留班了。我點了幾個炒菜。過了一會兒，負責炒菜的陳師傅就把晚飯送過來了。我一看，份量比平時多了不少，趕緊說：陳師傅辛苦了，一起吃一點吧。他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平時我去食堂時跟他也聊過幾句。他憨厚地笑笑說，還要回去忙呢。我趕緊給他倒了一杯可樂，說：陳師傅，我敬你，給你拜年。他很高興地接過去，一飲而盡。我把他送到電梯口。
送走陳師傅，飯菜在值班室裏擺了滿滿一桌。想起那個孤獨的病人，我對小蔡說：要不請那個病人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吧。她很高興地點點頭。於是我們三個坐下來，舉杯用可樂互致新年快樂。老人很高興。窗外，萬家燈火，遠處不時傳來鞭炮的響聲。
我們三個人邊吃邊聊。過了一會兒，醫院的工會主席來慰問留守的醫護，她給我們送來一束康乃馨，還有一些水果。我看看窗外，急診室裏還是燈火通明，想必那裏又像往常一樣是一個不眠之夜。護士小蔡說她自她上班以來還沒有一個夜班隻需要照顧一個病人的。我知道她們平時一個夜班要負責四五十個患者，非常辛苦。除夕夜上夜班，她毫無怨言，反而說：隻有一個病人，太輕鬆了。
第二天一早，接班的同事早早來了，連連對我說辛苦辛苦。我就這樣度過了一個非常不同尋常的除夕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