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倫多務實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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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係列之4 強人埃爾杜安,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2021-04-10 10:15:25) 下一個

學習土耳其已經寫了好幾篇博文了,

上一個博客,我寫了為什麽要關心土耳其,

畢竟人家地理位置獨特而重要,國土麵積78萬平方公裏,不算小,人口8000多萬,不算少。

有厚重的曆史,曾經有國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輝煌

經濟有過奇跡,1980,90年代,GDP多年增速超過5%,累積翻倍了,後麵在新世紀初也狂飆突進過,GDP總量躍升到8000億美元的水平,進入全球前20大經濟體。人均GDP也逼近過1萬美元。

政治上,土耳其高速急彎,棄世俗而走向政教深度綁定,和歐洲,美國,俄羅斯,中東的關係都變得微妙。

高速急彎容易翻車,基礎不牢容易塌樓,所以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久不久又看他樓塌了。

塌樓突出表現在貨幣的幣值上。土耳其裏拉從2014年0.56美元貶到近期一裏拉兌0.1225美元,貶值70%+,三折不到。

以人民幣去理解,2014年,一土耳其裏拉還折合人民幣三塊多,2020年,一裏拉已經掉到了人民幣一塊錢,短短幾年時間裏,持有裏拉的土耳其人相對於外幣,財富都打了三折,讓人情何以堪!(所以我專門寫了

土耳其係列之2--土耳其裏拉就像雪糕,天天擔心融化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7802/202104/10646.html

土耳其裏拉簡直就像雪糕,分分鍾都擔心融化,某一天就好像雪糕突然還掉下來一塊。

為什麽裏拉如此脆弱,說來話長,我們專門學習了

土耳其係列之3 土耳其的崛起:艱難探索,徘徊發展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7802/202104/11756.html

但是裏拉今天的問題既有曆史的淵源,更在於一個人: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

當年他好像是土耳其的救世主,但是今天似乎成了罪人(有爭議,遠未到蓋棺定論的時候),從救世主到好像是罪魁禍首隻用了十年。

今天我們就來學習: 土耳其係列之4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土耳其總統埃爾杜安做了哪些大動作?階段性增長之後,是領導人的任性與經濟的大波動,政治上到處樹敵,四麵楚歌。

  1.  曲折前進,大起大落的土耳其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土耳其共和國宣告成立,凱末爾任首任總統,新生的共和國底子薄,問題多,一直危機不斷。危機主要源自該國內在的衝突。短期緩解危機主要靠關門自保/多印錢高通脹收割百姓,但是治標不治本。

土耳其曾經是中東的老大帝國,對伊斯蘭教有很深的感情

穆斯林世界有一個重要的稱號:哈裏發,被認為是真主派到人間的統治者,ISIS席卷中東時,也以建立一個哈裏發國家為目的。可見即便到了現代,哈裏發這個稱號在穆斯林心中仍然有相當的分量。

在ISIS之前,敢於自稱“哈裏發”的就是一戰之前的土耳其蘇丹(意指伊斯蘭教國家的君主)了。他們不僅自稱“哈裏發”,還把自己當做伊斯蘭世界的守護者。鼎盛時期,其疆域從北非經過埃及,囊括了現在的沙特、伊拉克、以色列、巴勒斯坦、敘利亞、黎巴嫩、亞美尼亞、格魯吉亞、希臘、東歐,將黑海變成了土耳其人的內海。

但另一方麵,世界的潮流走向工業化,現代化。從務實的角度出發,凱末爾隻想建立一個以突厥民族為主體,但是比較現代化,能夠與西方看齊的現代中型國家。其中找到了一定的平衡。

到底是當穆斯林的領袖,還是成為現代中型國家,成了土耳其領導人/政治精英們翻來覆去的選擇題。凱末爾優先選擇後者。發展經濟占主要,宗教保守在其次。特別是在軍隊中有大量的粉絲和擁躉。但是土耳其的傳統勢力依然很強, 有些地區甚至根深蒂固。

凱末爾活著的時代,由於他的強勢地位和威望,沒有人敢質疑他的道路。但他死後,土耳其形成了兩個派別——世俗派、宗教保守派。

世俗派堅持凱末爾定下的世俗化理念,強調必須保持共和製架構,全力向西方靠攏,爭取加入西方陣營。他們堅持現代化方向,想建立一個現代版本的突厥國家。世俗派主要集中在大城市,以及軍隊之中,屬於社會的精英階層,但人數較少。

宗教保守派希望政府不要幹預宗教傳統,並想沿著一戰之前的道路走下去,也幻想在中東地區重振雄風,當區域領袖。保守派主要集中在小城市和農村地區,他們思想保守,但人口占了大多數。

如果僅從這兩個概念看,似乎顯而易見——世俗派更符合現代潮流。但在土耳其,兩個派別卻還有其他的特征,錯綜複雜,讓人們難以選擇。

1950年代,民主黨人拜亞爾和曼德列斯上台。要想依靠民主選舉上台,必須撈夠選票,民主黨就將票倉定在了保守派集中的中小城市和農村。為了迎合保守派票倉,民主黨人回歸宗教政治。這讓世俗派的精英階層很不滿,於是發動政變推翻了民主黨統治,處死了曼德列斯。

在土耳其,最能代表精英的是軍隊,軍官們一直以凱末爾的共和理念為目標,容不得宗教倒退。

但由於宗教保守派掌握了老百姓選舉票倉,隻要是選舉,他們就改頭換麵組建新政黨獲得多數選票。這樣的模式就成了土耳其的常態,一般一個政治周期包括這樣幾個步驟:第一步,宗教保守派通過選舉上台,放鬆經濟管製,但試圖回歸宗教;第二步,世俗派通過軍隊政變推翻保守派,建立新的非民主製的政府;第三步,軍隊主導的政府搞不好經濟,隻好向人民屈服,舉行新的選舉,於是,宗教保守派又通過選票上台。

這樣的循環已經好幾次,1971年、1980年、1997年,軍隊都發起過政變,有的政變並不流血,隻用軍隊發一封信給政府,政府就乖乖辭職。這也可見軍隊在土耳其的控製力。也正因此,土耳其才沒有重新回到宗教統治的懷抱。但也因為兩家的爭執,政治和社會不夠穩定,土耳其的經濟一直不太好,貨幣超發問題嚴重,通貨膨脹失控。

就在這時,一個打破循環的人出現了,他就是土耳其現任總統埃爾多安。

  2. 埃爾多安橫空出世

就在土耳其苦苦尋找道路時,在東亞一些國家已經發展出一種不同於西方的經濟體係。

這個體係是一種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的結合體,包括了幾個要素:

1.政治上保持超級穩定性,隻要政治足夠穩定,讓人們對生活有所期待,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自發形成不竭的動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民間自然會形成一定的發展;

2.在不影響控製力的前提下,在大部分領域實行自由經濟;

3.在經濟命脈部門,實行國家控製,以保證政府掌控力;

4.政府實行財政赤字,擴張債務,政府將主要的錢投入在基礎設施上,這個方麵是計劃經濟中浪費最少的方向,當然過度舉債會帶來通脹壓力。但是在一定階段,適度舉債會產生利大於弊的效果。

這種模式在東亞取得暫時的成功後,迅速向世界鋪開,在俄羅斯和非洲,都有不少效仿者。(俗稱“東亞模式”,有點象國家資本主義,也是讓美國比較慌的地方,對美國的實力威脅倒還談不上,關鍵對燈塔的威脅。原來他們一直堅信隻有一種正確的模式)

埃爾多安等人認為:土耳其的問題正好也可以借鑒東亞模式。

在成為土耳其總理之前,埃爾多安是伊斯坦布爾的市長,在他任上,伊斯坦布爾如同很多中國城市那樣,經曆了一波又一波的招商引資、經濟開放,以及大規模的基礎建設。在這種政策下,古老的伊斯坦布爾麵貌發生了劇變,變得光鮮亮麗,又恢複了青春與活力。

但是,與伊斯坦布爾的欣欣向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整個土耳其經濟的紊亂。

1997年時,軍方又發動了一次不流血政變。當時是一個叫做繁榮黨的黨派執政,這個黨派有著強烈的保守和宗教傾向,當軍人們感覺到它有可能開倒車違背凱末爾的道路時,再次送了一封信,請求該黨辭去總理職務。但這之後,土耳其一直沒有形成穩定的政府,到2001年,更是爆發了經濟危機。

埃爾多安原本屬於繁榮黨,但在繁榮黨被禁之後,脫離出來,組織了一個叫做正義發展黨(正發黨)的新政黨。為了讓軍人接受這個新政黨,正發黨宣稱自己是中右的,主張經濟自由的同時,在政治上承認政教分離與世俗製,這就和之前的繁榮黨形成了區隔,也讓軍隊更容易接受。2002年,正發黨在議會選舉中大獲全勝,埃爾多安於次年出任總理。

埃爾多安出任總理後,土耳其立刻進入快速發展時期。土耳其的GDP從2001年穀底的2000億美元,猛增到2013年的9500億美元,增長了四倍還多,是全世界增長最快的國家之一(但是2014年是一個大拐點)之前,由於政治不穩定,土耳其裏拉曾是世界上最不穩定的貨幣。1946年,一美元等於2.8裏拉,到2001年,一美元等於165萬裏拉,對美元貶值貶到廢紙都不如。

埃爾多安重建了裏拉。2005年,他引入了一種新裏拉,也就是現在所用的裏拉,一新裏拉兌換100萬舊裏拉。這次重建十分成功,從2005年到2014年的十年間,裏拉對美元匯率隻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幾,這對於一個正處於發展中的中等國家已經非常不容易。埃爾多安可以驕傲地說,他成功控製了國內的通脹與匯率的貶值,解決了土耳其經濟的痼疾。

(當然十年不貶,不等於後麵不貶,從2004年到2021年7年時間,又發生了瘋狂貶值。)

從當時來講,埃爾多安是怎麽做到這些成就的?這主要是三個方麵——

第一,他上台後給土耳其帶來了足夠的穩定性,之前人們不斷地受政治和社會不穩定的困擾,沒有辦法好好做生意,現在終於有一個較長的穩定時期,能夠好好考慮如何發展,他還緩和與國內庫爾德分裂主義者的關係,更是增加了國家的穩定性;

第二,土耳其采取了與中國類似的做法,麵向歐洲發展低端製造業,土耳其成了歐洲人夢寐以求的A貨市場(品牌有點假,質量有點次,但是很實用,價格很便宜),人們到土耳其旅遊,總是帶一大堆土耳其產的便宜貨回去,從歐洲到非洲的廣闊空間內,土耳其貨與中國貨一樣,成了人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第三,埃爾多安采取了經濟威權主義的做法,利用政府大力發展基礎建設,大量借債,同時增發鈔票,經濟一直處於高速發展之中,普通民眾暫時也不會感覺到貨幣問題/債務問題。

在這個階段,埃爾多安還是一個表麵上的歐洲主義者,不斷地強調要加入歐盟,並與歐盟展開了正式談判。

也是在這時,歐洲幫助埃爾多安完成了一件夢寐以求的事情——將軍隊的世俗主義者鎮壓下去。土耳其軍隊一直扮演世俗化的守護神角色,任何人想要回歸宗教,軍隊都會毫不留情將他推翻。但是軍隊也有弱點,軍隊的高級官員都是歐洲派,也渴望加入歐洲,歐洲在談判中卻要求削弱軍隊的力量。一個隨時發動政變的國家不歡迎加入歐盟,不可能融入歐洲。

從2007年開始,埃爾多安開始指責軍隊中有一個秘密組織(Ergenekon),試圖推翻現政權,並牽連了大部分世俗派高級軍官,將他們抓起來審判。軍官們由於被加入歐洲的相關事務綁住了手腳,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讓埃爾多安得逞了。這個秘密組織很可能是子虛烏有,卻起到了抹黑軍隊、清洗軍隊的作用。

這次對軍隊高層的清洗,基本上完成了曆任領導者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遏製軍隊的政變能力。到這時,埃爾多安已經成了繼開國總統凱末爾之後最有權力的統治者,也是最能保持穩定的統治者。在他的帶領下,土耳其一派欣欣向榮,充滿了希望。按照思維慣性來考慮,他的經濟政策之前是奏效的,社會又足夠穩定,還消除了軍隊幹政的能力,那麽接下來,土耳其似乎應該進入更好的發展階段。但事情恰恰相反,任性之後就是懲罰。專製獨裁者的命運往往如此,可悲的是國家和人民會跟著遭殃。

  3. 晚節不保埃爾多安

隨著執政時間變長,暴露的問題在增多。埃爾多安執行的政策以及埃爾多安本人麵臨的爭議/質疑日見增多。2013年發生了全國範圍的抗議埃爾多安運動,主要是因為腐敗,民主倒退,貧富分化和回歸宗教。

在大城市裏,特別是年輕人和出過國的群體中,對埃爾多安的反對已經成了主流,他們接觸過西方情況,明白土耳其應該繼續民主化進程,不應該重新回歸到東方威權統治。特別是埃爾多安通過修改憲法,將在2015年把土耳其從議會製變成總統製,他期望在做了十幾年總理之後,再當選總統,繼續控製土耳其的政治。如果一切得逞,他就可以連續執政二十幾年,與俄羅斯的普京一樣成了長期不下台的“不倒翁”。

人們大都看到了其中的危險,從而反對他。

但他們的選票並不足以動搖埃爾多安的根基。因為埃爾多安的大票倉在中小城市和農村,那兒的人們由於思想更加保守,隻要他采取一些宗教化的措施,經濟上過得去,就願意讓他長期執政。

埃爾多安位置做得很穩,但是指責聲日隆。

現在有個流行的詞叫“不忘初心”,但是十年後的埃爾多安和剛上台的他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他通過修改憲法,變相延長了任期。人們之所以發明任期製,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認為長期執政必然導致腐敗,在一個人剛上台時,總是會向腐敗開刀,這時的社會風氣可能是最好的,但隨著執政期的延長,他的裙帶關係逐漸建立起來,就形成了新的腐敗圈,這時就需要換上新人來斬除新腐敗。如果一個人任期過長,對於腐敗的清理工作就無法進行,導致社會腐敗的沉澱,從而影響經濟。經過十幾年的執政,埃爾多安已經定於一尊,“雞犬升天”,他的老友成了總理(在他當選總統後),女婿成了財政部長……“執政黨已經喪失了自潔能力”,成為人們對他最多的指責。

再者,一個人通過修憲長期執政,人治的局限性就會暴露出來,一個人再優秀,總會有局限性。人老糊塗了怎麽辦?形成長期依賴以後,他死後空白怎麽填寫?

而且破壞了秩序,踐踏了規則,這種對製度的傷害/影響也是無可估量。

其次,為了長期不下台,他必須討好那些數量更大的保守派選民,他開始有計劃地破壞掉凱末爾樹立起來的世俗化方針,實行宗教回歸。於是,伊斯蘭教從民眾自主的宗教選擇堂而皇之登台,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扮演更為重要的角色,影響日盛。這和他剛上台時堅持的政教分離形成了對比。

另外,加入歐盟的運動也遭遇了失敗。平心而論,狹隘的歐盟永遠不可能接受一個足夠強大的伊斯蘭國家加入,即便歐盟總部有心,但最終擁有決定權的是各個成員國,這些成員國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基本上斷絕了土耳其加入歐盟的可能。特別是經濟不如土耳其的希臘,更是因為宿敵關係堅決反對。由於亞洲威權主義在土耳其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埃爾多安也已經不再羨慕歐洲,而是采取了在歐洲和亞洲之間尋找平衡的新政策,並且越來越向亞洲靠攏。

在經濟上,亞洲威權主義的另一麵也逐漸暴露。在這種模式下,要想發展,必須由政府主導大量借債,大量花錢。而這很容易造成通貨膨脹。並且,當經濟快速發展一定時期之後,容易因為債台高築導致突然地匯率崩潰和經濟斷檔。

作為一個信用有限的發展中國家要想避免經濟陷阱,必須有一個透明的政府,遏製亂發鈔票的衝動。但威權政府由於強調維穩,所作所為恰恰相反,走的是加強權威、政府控製一切的道路,所以,亞洲式威權主義可以暫時解決發展問題,但在某一天,可能會突然維持不住發展成果,進入新一波的麻煩。

在外交上,凱末爾主義原來奉行向西方靠攏、學習西方、不做出頭鳥,和我們鄧爺爺的韜光養晦一個道理。但埃爾多安位置坐穩之後慢慢轉向,特別是修憲就任總統之後,土耳其選擇自我膨脹的大突厥主義。在各項中東/伊斯蘭事務中積極發聲。為了圖謀偉大複興,僅有的國力還大力度發展雄心勃勃的航天計劃。

這些轉變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土耳其人並沒有感覺到太突兀,但對於外界來說,埃爾多安卻從當年的改革者和經濟專家,變成了一個帶著沙文主義的狂人,他和歐盟對罵,與美國論戰,還曾經打下來俄羅斯的飛機,幾年後還采購俄羅斯的S-400係統,遭到美國警告和製裁。由於埃爾多安執政太久,他在國內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政治對手,已經一尊了,已經喪失了韜光養晦的能力,變得認不清自我了。在一個新興國家發展的過程中,最佳策略永遠是低調,政治上少出頭,優先解決經濟問題,多著眼於國內民生,夯實基礎。一旦放棄了低調的作風,就容易被大國遏製,甚至成為靶子被吊打。

2016年,土耳其的軍人做了最後一次努力,試圖發動政變推翻埃爾多安,但由於軍隊在之前的清洗中受到了太多的削弱,政變失敗了。這次事件導致了另一輪的清洗,軍隊更加被削弱。另外,撲朔迷離的是,除了軍隊的的世俗主義者之外,可能參與政變的還包括了更加保守的教士葛蘭。葛蘭原來曾經與埃爾多安聯手對付軍隊,但由於權力爭鬥而分道揚鑣,埃爾多安借助對軍隊的鎮壓,順便也打擊了右翼的葛蘭,更加鞏固了自己的權力。與此同時,國內的票倉還在,保證了他每一次選舉的大獲全勝。

不管怎樣,基礎大票倉保證埃爾多安長期不下台,但經濟規律在某一天還是會找上門來懲罰他,以及用選票來支持他的他們。

由於結果的滯後性,在2019年之前,埃爾多安常常有驚無險,但到了2020年,這些惡果慢慢開始產生“效應”,形成一次比一次巨大的風暴。

他對於歐洲、美國的排斥,導致了與西方的交惡。他對於葛蘭派的鎮壓,扣押美國公民,直接導致了美國的報複。當特朗普基於“美國優先”對全世界飛舞大棒時,大部分國家都選擇了低調,但土耳其由於過於高調(埃爾多安太膨脹了),被特朗普鎖定為靶子。

國內經濟也出現了問題,由於借了太多的外債,導致裏拉匯率惡化,惡化的匯率又加重了外債問題,形成了惡性循環。長期的大規模基建投入導致了太多的浪費,換不來經濟效益,到了經濟的下坡檔,這些浪費都顯現了出來。突出表現在土耳其股市和匯率的崩盤。當人們隻看到表麵時,實際上更應該去追究它為什麽變成這樣。

總結起來,土耳其的教訓可以有幾個:

第一,盡管埃爾多安很能幹,但是沒有執政期限,讓他陷入了自我膨脹;

第二,一個經濟政策即便再好,也必須另一撥人來做調整/對衝/修正,因為再好的政策也有副作用,當副作用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可能出現問題;

第三,東亞式威權的確是發展經濟的利器,但到了一定規模之後,卻存在著很難轉型到自由經濟繼續發展的問題,這很難避免;這正是楊小凱當年所說的經濟後發優勢轉化成後發劣勢。

第四,一個社會必須存在製衡,當一個執政者將所有製衡都消滅了,看似更能保證社會的穩定,但在實際運作中,很可能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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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戰略 回複 悄悄話 務實兄:您的現代土耳其係列資料詳實,邏輯清晰,點讚!和愚作“突厥人,突厥種,土耳其人”係列(以古代曆史為主)正好相互補充!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77065/202101/902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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