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門看見琴躺在床上。她的臉好象有些浮腫,腮邊大概是擦眼淚蹭的,留著幾小塊兒紅紅的印記。我坐在床邊。琴見了我隻說了句:“沒有了。”那份傷感和委曲順著眼淚一起流了出來。我不斷地說著些安慰的話。琴聽我這麽一說,更加傷心起來。她不再看我,把一條毛巾蓋在臉上,兩隻手扶摸著癟下去的肚子。過了一會兒,琴揭開毛巾,擦了擦眼淚。她有氣無力地說:“我後來想通了,也慢慢地接受了她(他)。我本想再堅持一個多星期,等家庭醫生做完檢查和評估就回家休息。可她(他)竟等不得了。”我知道琴帶著太多的傷心和自責。
琴是個很能幹的女人。不管生活有多難,她總是把家搞得幹幹淨淨,利利落落的。我經常對丈夫說看看你們的川妹子多能幹。還時不時逗他說當初沒娶個川妹子後悔了吧。不知他是不是有些後悔。琴待人接物也透著那股火辣辣的熱勁兒。每天打工雖然很辛苦,可她總是有說有笑,精神十足。看她那股勁兒,我們給她起了個昵稱叫“鐵人”正好她也是屬於王家的。我喜歡和琴在一起。這樣或多或少讓她感染一些快樂給我,尤其是在我情緒極度低沉的時候。這時我望著琴,就在想不知那小小的跳動有沒有靈魂。她(他)在母體中已經是有生命的了。她(他)有沒有感知呢?她(他)在離開母親的那一刹那有沒有悲哀呢?她(他)也到這世界上來過了,可她(他)根本不知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墜地的一聲哭預示著她(他)將在這世間生活。落地的悄無聲息,不知她(他)去了哪裏。現在隻有她(他)的母親為她(他)而哭。我曾在一本書上讀過這麽一句話:死去的嬰兒沒有過去和未來。死去的人沒有了未來卻有著曾經曆的過去。為了這個過去我比琴更加悲哀。在不經意中,我說“不知她(他)有沒有感應。”說完了,我後悔了。我這哪裏是在安慰別人。我總是在人悲傷時使人更加不快樂。琴的眼裏再次盈滿了淚水。看著她那原本神彩飛揚的眼睛,象是五彩的調色板。這時淚水把它們衝刷得隻剩下斑駁的色塊。最後隻有黑白的一點,它漸漸變得模糊,模糊,更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