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不住司馬南的頭，解不開民營經濟的手

今年經濟形勢不好，各級領導對民營企業和顏悅色起來了，從拉手拍肩膀“當自己人”到“一視同仁”投喂定心丸，恍然“板蕩識誠臣，錢緊思孝子”的惺惺相惜。

民營企業和國有企業的二分法是中國特有的劣勢，對於國民生產總值和財政稅收，國企和民企繳的都是真金白銀，金錢成色沒差異，幹嘛要強調區分出處、來源？《潛伏》裏的謝若林向餘則成請教：“現在兩根金條放在這，你告訴我哪一個是高尚的，哪一個是齷齪的，別來這套了吧。”國企和民企上繳的“金條”都是平等的，隻有腦回路被泔水淤塞的地方，才會覺著國企的錢比民企的錢高尚，這是官妓與私娼分類的傳統糟粕——都是出來賣的，何必仗著老鴇的來頭分高低呢？姿色就是正義嘛。

國企都是有級別的，央企省企有不同的官威，一開始就是官方的配套機構，有的還是實力部門，給各級權力“侍寢”是其主要職能。當年讓國企走上市場很不容易，他們滿心委屈出來吆喝著賣了，需要各種特許權和精神上的嗬護淩駕於民企之上。所以，同樣是賣，國企還有社會“主義”的鐵布衫護身，競爭不過民企就指責對方是發不“義”之財——不合社會“主義”之財；國企虧損是“仗義疏財”，仗著有主義的鐵布衫，無懼當敗家子當散財童子，雖然虧損了，但很多人都跟著發財了呀，這才是“仗義疏財”的真解呢。

在咱這地方，經濟倫理可能一開始就弄擰了，官方喜歡爹味濃鬱，動輒就以父母官自居，賺百姓的便宜——就像牆上的頑童塗鴉：小偉是我兒。有時官方也意識到人民是他的衣食父母，百姓在供養著官人，養殖場主也把豬羊當“衣食父母”，但誰見叫過認豬做父的？官方也從不認群眾是權利的來源，是讓渡出部分權利讓官方暫借和行使。弄錯了父子關係就顛倒了孝道，權力逆輩飛揚，時常有阿Q句型的現實“就算兒子打老子吧”。官方假爹真當，就把企業分成嫡出、庶出，親生、私生和野生，於是，“共和國長子”鮮衣怒馬招搖過市，貝勒貝子級別的企業也香車寶馬巧笑倩兮。官企就是根據血緣關係的遠近程度分爹的家產，分得巨額投資，回報仨瓜倆棗盡孝心就是正常的“投入產出”了。官企是闊小姐開窯子不圖錢，有什麽奇怪的？

政府靠民企養著，卻偏袒“仗義疏財”的敗家子國企，把國企當嫡出長子來嗬護，衍生出一套奇怪的經濟倫理。在這種倫理格局下，民營企業再有活力也麵臨“五行缺爹”的困境。民營企業家一方麵要搞好經營，一方麵要拜爹盡孝，既要靠天吃飯又要看爹下菜盤，否則遭遇不測時，就呼天天不靈，喊爹爹不應。尋爹拜爹的道路是崎嶇不平的，隻有不畏艱險勇於攀登的人才能到達半山腰，還要經受各種排擠和質疑，什麽“資本的惡”呀，什麽“嗜血的資本”啦。其實，有權力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真輪不到“資本”有啥作惡的機會。

這種經濟倫理混亂，導致了一個錯誤的預判：私營企業和私有財產總有一天會被消滅。很多草民對這願景五迷三道，以為有一天所有企業都是官企，所有人都是官人了，再不用打卡上班，隻須學會“仗義疏財”瞎霍霍就行了，在這無底洞裏還有蠍子精蜘蛛精免費纏綿呢。把人人都能荒淫無恥作為大同世界的理想，做成一麵大旗，是人類精神病史上的重症病例。公有製不是人人沒有，而是人人都有，所有財產都有主人才是“公有”的基礎。大同世界裏不能剝奪私有財產，隻是剝奪公權私有，權力必須充公，財產必須私有，權與財必須是有主的。這才是正常邏輯推演出的未來。

以社會主義自居的政府就很自信，把民營企業和私有資本當做某主義“初級階段”無法避免的權宜之計，就像人在孩童“初級階段”難免尿炕，是個隨著年齡增長而克服的毛病。民諺都很明白事理：尿床不能怨雞雞，民營和私有財產是社會機體的膀胱，在生命的任何階段都無法摘除的，誰會因為尿炕而割雞雞摘膀胱呢？視市場經濟、私有企業為尿炕初級階段，當做一早晚要克服的毛病，這是患了幾十年腦血栓才會這麽認為。

事實上，國有企業才是病急亂投醫的產物，是準備應對特殊戰爭時期的權宜之計。當進入長期和平建設狀態後，這種戰時經濟應該壽終正寢了，國企存在的合理性才恰恰對應“尿炕”期呢。所以國企才是一種階段性存在，必然被市場所淘汰。國企和民企誰能笑到最後，誰是階段性產物，誰最終被淘汰消滅，是走向文明還是走進黑暗的路徑問題。

姑且不管曆史宏觀敘事，單從現實功利角度看，民營經濟貢獻了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國內生產總值，70%以上的技術創新成果，80%以上的城鎮勞動就業，90%以上的企業數量。而且民營企業家對權力低眉順眼，能滿足權力的一切欲望，吹拉彈唱全套服侍。隻要沒有奸屍的變態性趣，就不會把企業家往死裏整。對一群勤奮下蛋的雞，殺雞取卵多愚蠢啊。

前段時間，司馬南幹了一票大買賣，想搶劫民營企業家給大佬做壽禮。《水滸》裏的好漢是搶劫生辰綱，司馬南卻想搶劫民財包裝成生辰綱給“蔡京”祝壽。但這次司馬南的舌頭舔狼牙棒上了，網信辦發出“嚴厲打擊網上惡意損害企業和企業家形象聲譽的違法違規行為”的通知，國家領導人對輿論帶偏打壓民營企業提出嚴厲批評，表示對所有企業一視同仁。

但要讓民營企業家放心搞生產安心謀發展，有關部門必須借司馬南的頭示眾以表誠意。《國產淩淩漆》裏的司令說：就算是一張廁紙一條內褲也會有它的用處。該讓司馬南的頭發揮餘熱了。司馬南求夾得夾，以頭報國，不正符合他的人設嘛。坊間有兒歌傳唱：夾不住司馬南的頭，解不開企業家的手。

202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