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開冒 一丘萬壑
原創????????邱開冒????????一丘萬壑
莆田殺人案，震驚了網絡。這事的經過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了：莆田平海鎮一個叫歐金中的老實人被村霸欺負了五年，不讓他在自己原來的宅基地上翻蓋新房，他窮盡了所有的手段尋求幫助，從村委到鄉鎮到省市到央視、公安部，一級級寫信或親自去拜訪，懇求有關部門能做主讓自己全家有容身之地。文化水平不高的他甚至學了發微博求助，點讚過很多愛國愛黨的大V，他的微博裏不是五星紅旗就是維權。最後，他維權失敗，在紅旗飄揚的大地上成了被通緝的“殺人嫌疑犯”。
10月10日的一場台風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歐金中家簡易窩棚的頂蓋被台風吹落到村霸家裏，他去撿窩棚鐵皮，又被仇家羞辱，忍無可忍的歐金中，拔刀相向，致仇家兩死三傷，歐金中出逃，現被懸賞通緝中。
網上對歐金中一邊倒的同情，紛紛指責地方官員的不作為，譴責村霸欺人太甚。有很多寫手提煉出該事件應該接受的教訓：欺負老實人總會受報應的。
但是，最大的教訓就是，惡人從來不會從惡性血案中接受教訓，因為作惡者遇上老實人拚死反抗的概率太低了，絕大部分村霸惡人認為自己不會這麽幸運能遇上一怒拔刀的老實人。
“曆史給人的唯一教訓，就是人們從未在曆史中吸取過任何教訓”，農耕文明的悲劇就在於明明看到了深淵，卻沒有避免沉入深淵的機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教訓宣講了上千年了，依然擋不住陰溝裏頻繁有序的翻船事故，沉舟側畔千帆黯，病樹前頭亂叫春。曆代領導都大講“官逼民反”的教訓，最終都無奈地陷入官民掀桌子撕逼的死局。明晃晃的大坑，就是繞不過去。
據說，莆田已經開始追責不作為的有關人員，估計有的領導會做震怒狀，找出幾個基層幹部處分一下，以正視聽。但莆田和福建，甚至全國的老實人們別過於歡欣鼓舞了，歐金中這一刀的教訓保質期很短，被欺負的烈度在總體上不會減負。對於各類各級的“霸”們來說，欺負人就會有犧牲，但“犧牲”的小概率及欺負老實人的爽，太有誘惑力了，難道會因為一場台風引發的血案而收斂嗎？
《茶館》裏王掌櫃憧憬的美好社會就是：“我不坑人，不害人，盼呐、盼呐，隻盼誰都講理，誰也不欺負誰。” 這是最底線的要求，在某個地方卻像理想一樣難以實現，至今還像是烏托邦的浪漫。
寫手們為了政治正確，都在最後聲明：殺人不對，殺人該伏法。這件血案就是由種種“不對”最後釀成的大“不對”。村霸不對，各級部門不作為不對，媒體不重視不對。但歐金中在暴風雨中突然悟出了，被欺負得永遠住窩棚更不對，於是，就徹底幹件“不對”的事。歐金中一直就活在“不對”的枷鎖之中，最後，以拔刀殺人之大“不對”抵消了層層“不對”。
莆田警方雷厲風行，已經發出懸賞五萬元的通緝令。眾所周知，“命案必破”已經飽受詬病，被司法界認為是冤假錯案的推手 ，聶樹斌、佘祥林都是“命案必破”的冤魂。即使鎖定了命案嫌疑犯，也不一定必須能抓到吧？在這個案子上，很多網友心裏都希望警察辦事拖遝，互相扯皮而抓不住歐金中。歐金中是對特定對象的製裁，暴戾之氣已釋放殆盡，即使長期遊蕩，對社會也不構成危害了。
當然，就算沒人在意五萬元的懸賞，歐金中大概率會被抓捕伏法。有的人死了，是無辜的；有的人死了，是有餘辜的。農民有期盼“年年有餘”的傳統，但不包括“餘辜”。
不論歐金中逃逸還是伏法，我隻關心他家的房子在有關部門的關懷下，能不能開工？畢竟歐金中的老母親和家人們有權利蓋新房住新房。如果歐金中以命相拚以後，家人仍然住在破敗的窩棚裏，這才是全社會的“不對”呢。
2021.10.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