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浦東國際機場
站在通往海關的電梯緩緩下行,忽聽後方傳來撞擊聲,回頭見是工老師的琴盒從肩上滑落到了電梯上,正繼續下滑,我立即彎腰伸手去擋,琴擋住了,但我忘了自己也背著琴,還挎著一個大包,這個動作讓我身體失去了平衡,倒在了電梯上,幸好,在快到地麵時,我總算站了起來。
一直對工老師把琴盒隻挎在單邊肩上不滿,他的理由是已經背了一個大雙肩包,無法再雙肩背琴了,因為他的包內有太多重物,如筆記本書籍等,必須背。而我認為他的年紀最好不要再讓身體負重,多次建議他使用帶輪小箱子,好騰出後背來背琴,琴的長度還是雙肩背最安全,省力。特別是如今的琴盒製作都有著非常考究的配置,如今拿樂器旅行的幾乎人人都雙肩背琴。但工老師對我的建議不屑,於是,果真就發生了驚險的一幕。幸好當時電梯上隻有我倆,沒搞出可怕的事故,算有驚無險。 有言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道,不聽老婆言,災難在眼前。
中國式母愛
老媽的住家阿姨因兒子結婚回去了,我上崗接替她。老媽一貫最不高興看到我幹活兒,阿姨在時,她就見不得我做事,隻要我拿起抹布,她必皺眉。阿姨求我別幹,我幹完活兒後老媽會找她麻煩,怪她沒打掃幹淨。 這次我上崗以來,老媽每天嘮叨,抱怨為什麽總不見阿姨人影,她完全記不得阿姨為什麽要回老家了。我每天必須跟她解釋數次,阿姨回老家操辦兒子的終身大事,不會很快回來。 今天再一次聽到阿姨近期回不來,居然說要到廚房幫我幹活兒,還說她可以洗碗,這想法真嚇傻我了,她站都站不穩,居然還覺得自己可以幹活兒,還真推著助步器想到廚房來,幸好中途被我攔住,但過後就搞得我神經緊張,在廚房幹活兒時,經常有聽到她嘩嘩助步器來到廚房的幻覺,就會大叫一聲“別過來”!
每頓飯老媽都覺得我吃得太少,都要試圖往我碗裏塞更多的葷食。每次我拿刀拿剪刀一定要叮囑我“小心割手”。永遠都嫌我穿薄了,我每次出門她一定要說一句“穿太少,去加一件。”老媽的記憶力已經一塌糊塗了,但她心中強大的中國式母愛還頑固堅挺。
老媽每晚換的內褲要求阿姨手洗,阿姨離開,老媽知道我有潔癖,就每天把換下的內褲東塞西藏,害得我要去到處翻尋。我很奇怪,她總是忘記阿姨回了老家,但藏內褲時倒記得阿姨不在了。我每天要對她說無數遍,別這麽折騰了,搞得我倆都好累。 除了藏內褲,還去倒尿盆。我奶奶就是因為非要自己去倒尿盆滑倒,顝骨骨折後臥床不起,讓她本來可以活到100歲沒問題的身板提前了7,8年離世。老媽居然不引以為戒。我寫了一張條“禁止老媽倒尿盆”貼在尿盆架前,被她扯下,撕碎扔垃圾桶。
老媽這樣的女強人一輩子被捧著,習慣了所有人對她們言聽計從,現在要她們接受別人的提議,那是絕對不甘願。因此就會下意識地拒絕別人所有的好意。很多時候,明知自己錯了,但卻一定要為自己的行為狡辯。特別奇葩的是對絕大多數事情非常糊塗的老媽,狡辯時候的反應極其敏捷。
我認為老人糊塗時,做兒女的不能太順著他們,孝心該有,但不能無原則地順從。
十年之約
今天終於與樺樺合作了大小提琴二重奏。與樺樺相識於新浪博客,十多年前我們就約定, 退休後要一起玩重奏,當時覺得這一天很遙遠,而今天我們履行這個十年之約時,感覺過去的十年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
比起我從前的專業同事,與業餘音樂愛好者一起玩音樂,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有著另一種樂趣,無壓力,是純粹的享樂,氣氛是輕鬆歡愉的,這樣的合作非常開心。
樺樺回去後發微信告訴我,由於過度興奮,離開我家時神思恍惚,到家後才發現腳上還穿著我家的鞋套。這讓今天這個值得紀念的開心日子又增添了光彩。
隱者山河
這次回來正好趕上影院上演“隱者山河”紀錄片。影片主人翁陳其鋼是我非常熟悉的音樂學院校友,雖然當年在校時與他不同係,從沒說過話,但後來在巴黎遇見過他兩次,其中一次是因為我們樂團演奏他的作品“五行”。
陳其鋼在八十年代去法國留學,成為著名作曲家梅西安的關門子弟,獲得了事業上巨大的成功。但他唯一的兒子在29歲離世,自己又患了肺癌,讓他對人生有了不同的感觀。現在他隱居在浙江山間。影片中絕大部分是他的獨白,令人深省。
專門選擇了去老字號大光明影院觀看。 大光明電影院是我童年最牛的影院,除了觀看影片,也順帶讓我懷了舊。
影片非常震撼,影廳滿座。 片子結束,片尾歌聲響起,無人起身離開,大家都仍沉浸在陳其鋼的故事和音樂裏回不過神來。直到服務員來驅趕我們離席。

雖然大光明影院“菜肉餛飩”的招牌最醒目,但不起眼的“隱者山河 ”的票房卻非常爆。這對於一部紀錄片來說,堪稱奇跡。我為上海觀眾們自豪。
貓癡
此次回國雖然外出不多,但每次出門都收獲頗大,影院觀片是精神收獲,餐館飽的是口福,不過最令我癲狂的是擼到了一隻可愛的貓。
陝西南路有家小咖啡吧,那裏有隻淡定坐在吧台高椅上的貓,路人無不被它吸引。我這個貓癡見了自然就邁不開腿,肯定不會放過擼的機會。
我養了四十年貓,最後一隻去世後,我決定近十年不再養了,因為退休後需要經常長期回國,加上還有不少旅遊計劃,家裏的寵物就會很孤獨。但等我老得走不動路,不出遠門後,是否還適合領養寵物呢?想遠了,還是今朝有貓今朝抓緊擼。

歸途驚魂
回國一個月的探親一晃便到了最後一日。動身當日,工老師約了兩點去機場的車。兩點差一刻收到一條短信,以為是車子到。通常約的車都會提前一刻鍾到達。打開一看卻是國航通知他去上海的航班取消。他腦袋轟一下炸了,趕緊試圖找另外的航班,但已經找不到當日直達上海的了,頓時傻眼,幸虧有朋友提醒他還有轉機的可能,才讓他搶到了去成都轉機的航班,雖然很冤枉地繞了路,多花了錢,但最終還是到達了上海。幸好上海去布魯塞爾的航班在淩晨兩點才起飛,他才有足夠的時間去成都轉機到上海,沒誤航班,不然我就要獨自先回比利時了。
第一次經曆這類臨時取消航班,雖然最終是有驚無險,但工老師說以後一定要提前一天到上海,不能把日期卡得太精準。 在成都機場還遇到地勤服務不讓他帶琴上飛機,以前常聽到此類不可思議的故事,但這次居然也被他遇上了,一直僵持折騰到最後,才終於放行。工老師的歸途相當驚心動魄,幸好最後都能化險為夷。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