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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題圖）：F6F“地獄貓”式戰鬥機起飛。 在太戰中，美海航75%空戰勝利的戰果都是這款王牌戰鬥機取得的。考慮到它在太戰後半場才上陣，這樣的優異戰績表明“地獄貓”在1943年一出現，太平洋的天空對日機來說真的變成了地獄。這張照片很好地反映了航母作戰的精英特色：一大群人支持一人一機出戰。航母對決主要是人數很少的飛行人員之間的對決。
規模壯觀，舉世無雙的萊特灣大海戰結束後，再也沒有航母對決，但太戰還要打十個月才會結束。日本帝國大勢已去，但仍以“玉碎”為口號垂死掙紮，不惜代價將戰爭進行到底。所以美軍繼續為太戰勝利進行艱苦卓絕的努力。本係列從2022年5月1日開始刊登，時間很長，篇幅很大（到目前為止40篇）。本篇先通過對六場航母對決的戰績進行匯總來幫助大家回顧這些精彩紛呈的高端海戰。然後本篇簡介航母對決以後的海戰，最後總結六場航母對決帶來的曆史教訓。
【六場航母對決】六場航母對決從1942年5月的珊瑚海海戰打到1944年10月的萊特灣海戰，是太戰總體力量對比的寫照（表1）。在1942年打的前四場，日軍攻，美軍守。到了1944年的後兩場，雙方攻守互換。在菲律賓海和萊特灣，美軍攻，日軍守。在碧海藍天之間，雙方浴血奮戰，譜寫了人類海戰史上最長距離，最大規模的戰鬥篇章。
表1 六場航母對決參戰航母和戰績
| 對決 | 日期 | 日大型航母 | 日輕型航母 | 日航母總計 | 日航母沉/傷 | 美大型航母 | 美輕型航母 | 美護航航母 | 美航母總計 | 美航母沉/傷 | 結果 |
| 1 珊瑚海 | 1942/ 5/7-8 | 2 | 1 | 3 | 1/1 | 2 | 0 | 0 | 2 | 1/1 | 日軍小勝 |
| 2 中途島 | 1942/ 6/4 | 4 | 2 | 6 | 4/0 | 3 | 0 | 0 | 3 | 1/0 | 美軍 大捷 |
| 3 東所羅門 | 1942/ 8/24 | 3 | 1 | 4 | 1/0 | 2 | 0 | 0 | 2 | 0/2 | 美軍小勝 |
| 4 聖克魯斯 | 1942/ 10/25 | 3 | 1 | 4 | 0/2 | 2 | 0 | 0 | 2 | 1/1 | 日軍小勝* |
| 5 菲律賓海 | 1944/6/19-20 | 5 | 4 | 9 | 3/0 | 7 | 8 | 7** | 22 | 0/0 | 美軍大捷 |
| 6 萊特灣 | 1944/10/23-26 | 1 | 3 | 4 | 4/0 | 9 | 8 | 16*** | 33 | 2/6 | 美軍大捷 |
【資料來源】《航母對決係列》第一篇到第六篇。* 在聖克魯斯航母對決中日軍擊沉一艘美軍大型航母，日艦無一被擊沉。但隻能算日軍小勝，因為從飛機和飛行人員損失數量來看，日軍的損失大的多。** 美七艘護航航母參加了馬裏亞納群島戰役，全部投入護航和對岸攻擊，沒有參加航母對決戰鬥（菲律賓海海戰）。***美16艘護航航母參加了萊特灣戰役，在薩馬島海戰中直接和強大的日水麵艦隊作戰，但沒有參加航母對決戰鬥（恩加諾角海戰）。
【航母對決以後的海戰】1944年10月萊特灣海戰以後，太戰剩下的十個月中已沒有傳統定義的“海戰”：戰艦對戰艦（或航母對航母）的戰鬥。日機動部隊再也無力出動，殘存航母在港內隻有挨炸的份。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到終戰時，在太戰開打時全部十艘日航母中，唯一一艘沒有沉到海底而且還有航行能力的日航母是老掉牙的第一艘航母鳳翔號（見《航母對決係列：航母在兩戰之間的發展》）。由於高齡（1922年入役），鳳翔號很少上前線，一直在後方訓練新手。活到戰後被解除武裝後參加了將日軍戰俘運回國內的工作。
在萊特灣以後，不光沒有航母對決，連（傳統）海戰也幾乎沒有。日軍水麵部隊出動兩艘以上戰艦的戰鬥有案可查的似乎隻有三場：
（1）1944年12月，菲律賓呂宋島以南的民都洛島（Mindoro）被美軍占領。12月24日日軍一艘重巡，一艘輕巡，六艘驅逐艦從越南金蘭灣（Camranh Bay）出擊去炮擊美機場。航渡中一路遭到美機空襲，一艘驅逐艦被擊沉。26日日艦象征性地炮擊了民都洛島機場半個小時後狼狽逃竄，美軍損失輕微。
（2）1945年4月，美軍在衝繩登陸後，大和號戰列艦率一艘輕巡，八艘驅逐艦，隻帶單程油料，赴衝繩前線進行自殺攻擊（計劃將戰艦在衝繩搶灘擱淺，水兵參加陸戰）。結果在九州南部海域被斯普魯恩斯的第五艦隊旗下主力航母部隊第58特混艦隊殲滅。戰鬥由米切爾指揮：400來架戰機從15艘航母上起飛，將大和號（加一艘輕巡和一艘驅逐艦）擊沉（圖2）。美機僅損失十架。全世界最大的戰艦在慘烈的殉爆中為航空派和戰艦派爭了幾十年的大辯論畫上句號（見《航母對決係列：航空派和戰艦派的大辯論》）。
圖2 美航母和海航最大的戰果：大和號戰列艦發生殉爆後沉沒：1945年4月7日
[注] 在大和號姐妹艦武藏號在1944年10月的萊特灣海戰中被美艦載機擊沉後，滿載71000噸的大和號是全世界最大的戰艦。這是衝繩戰役（和太戰）流傳下來的經典照片之一。旁邊是三艘護航的驅逐艦。因大和是日本古國名，大和號很有畫麵感的覆滅被很多人認為象征著日本帝國的覆滅。全球戰略於1983年高一時讀的《日本帝國的衰亡》（托蘭 [J. Toland] 著）一書的封麵就是本圖右麵的爆炸濃煙部分（這本名著是The Rising Sun: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Japanese Empire，1971年出版後獲普利策獎，值得推薦）。
（3）1945年5月，日本海軍最後一場有兩艘戰艦參加的水麵戰鬥估計大多數網友沒聽說過。羽黑號（Haguro）重巡和神風號（Kamikaze）驅逐艦在馬六甲海峽被五艘英驅逐艦圍殲。羽黑號被魚雷擊沉，成為日軍在太戰中損失的最後一艘主力艦（這指的是在海戰中的損失，此役以後在港內被美機當活靶炸沉的主力艦還有）。
無力出動戰艦不等於日本海軍洗手不幹。相反，日軍喪心病狂地以“一機換一艦”為口號對美軍發動洶湧而來的“神風”特攻。日本陸航也組成特攻部隊迎戰（當時沒有空軍）。所以萊特灣以後“海戰”變成“海空戰”：日軍依靠岸基航空力量（尤其是特攻部隊）和步步緊逼的美軍抗衡。主要戰役有三場。
【菲律賓群島海空戰】萊特灣海戰打完後，日軍從九州和台灣向菲律賓增援了大量戰機。人困馬乏的第38（快速航母）特混艦隊以打擊群為單位依次去烏利西（Ulithi）環礁整補，這樣在前線的力量減弱了。米切爾於1944年10月30日離開第38特混艦隊司令崗位去休養（見《航母對決係列六》），由麥凱恩（J. McCain）接任。新官上任的麥凱恩馬上要麵對大規模“神風”特攻帶來的巨大挑戰。從10月底到11月，富蘭克林號（Franklin）和列克星頓號（Lexington）大型航母，貝利森林號（Belleau Wood）輕型航母，和瑪麗蘭號（Maryland）戰列艦先後被撞傷。1945年1月在呂宋島林加延灣（Lingayen Gulf）登陸戰時，日機撞傷67艘美（澳）戰艦（含科羅拉多號 [Colorado]，密西西比號 [Mississippi]，和新墨西哥號 [New Mexico] 戰列艦，以及澳重巡澳大利亞號 [Australia]），另外撞沉24艘（包括奧馬尼灣號 [Ommaney Bay] 護航航母）。從1944年10月到1945年1月底，日軍在菲律賓損失了650架戰機。
【硫磺島（Iwo Jima）海空戰】1945年2–3月的硫磺島戰役以登陸戰鬥的慘烈和最後海陸在山頂舉起星條旗而著稱。海空戰規模較小，一般不被報導。日軍留守在島上的少量戰機垂死掙紮，其實取得了不俗的戰果：撞傷薩拉托加號（Saratoga）大型航母和倫加點號（Lunga Point）護航航母，撞沉俾斯麥海號（Bismarck Sea）護航航母。日機另外擊傷了三艘美艦。
【衝繩（Okinawa）海空戰】1945年4–6月的衝繩戰役是在日本本土登陸以前最後一場決戰，雙方都拚盡全力。如上文所述，日本海軍孤注一擲，派出了大和號出征。另外日本海航和陸航從九州和台灣出動多達3000架左右戰機（“神風”特攻2500架，傳統空襲500架）參戰。美第五艦隊出動13艘快速航母（七艘大型，六艘輕型），在18艘護航航母掩護下，和日軍展開海空大戰。另外，新組建的英太平洋艦隊（British Pacific Fleet）出動四艘大型航母和六艘護航航母前來助戰。被“神風”撞中的主力艦包括邦克山號（Bunker Hill——第58特混艦隊司令米切爾的旗艦，圖3），企業號（Enterprise），埃塞克斯號（Essex），漢考克號（Hancock），和勇猛號（Intrepid）大型航母；瑪麗蘭號（Maryland），密蘇裏號（Missouri——圖4），和田納西號（Tennessee）戰列艦；以及印第安納波利斯號（Indianapolis）重巡（第五艦隊司令斯普魯恩斯的旗艦）。被撞中的六艘英艦中含三艘大型航母：不倦號（Indefatigable），不屈號（Indomitable），和勝利號（Victorious）。緊張激烈的對抗中日機撞傷了225艘盟軍戰艦，擊沉了26艘（但驅逐艦以上的主力戰艦無一被擊沉）。“神風”機的損失達到了1900架（“神風”機沒發現目標或遭到攔截會返航）。加上在常規空襲中的損失和在地麵被炸毀的損失，衝繩一役日機全部損失超過3000架。
圖3 第58特混艦隊司令米切爾中將的旗艦邦克山號大型航母被“神風”撞中：1945年5月11日
[注] 這張特別清晰的照片是衝繩戰役（和太戰）流傳下來的經典照片之一。邦克山號在一分鍾內連續被兩架零戰“神風”機撞中，393人（其中12人為特混艦隊司令部成員）殉國，264人負傷。米切爾和其他幕僚轉移到企業號航母上繼續指揮（但企業號在5月14日也被“神風”機撞中）。邦克山號靠自身動力駛回國內修理，沒有再次參戰。有關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全球戰略介紹一本名著：M. T. Kennedy (2008), Danger's Hour: The Story of the USS Bunker Hill and the Kamikaze Pilot Who Crippled Her Hardcover,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這張照片是書的封麵）。
從1944年10月萊特灣海戰中開始發動的“神風”特攻戰術到衝繩戰役時已爐火純青。日軍估計17%（六分之一）的“神風“機會撞中美艦。這大大超過了六場航母對決中出動的傳統海航的命中率。美軍估計在菲律賓海空戰時有18%的“神風”機撞中美艦，在衝繩海空戰時降到10%。但由於在衝繩出動的“神風”機總數是幾千架（在菲律賓時是幾百架），盡管命中率下降，實際撞中的次數和造成的損失是前所未有的。
圖4 航空派和戰艦派的對決：一架零戰“神風”特攻機撞向密蘇裏號戰列艦：1945年4月11日
[注] 這張扣人心弦的照片是衝繩戰役（和太戰）流傳下來的經典照片之一。這架日機撞到了主甲板下的艦體，密蘇裏號全艦無傷亡。終戰時日本帝國在密蘇裏號上簽字投降。
日軍草菅人命但別出心裁的戰術創新對美軍的艦隊防空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以前的航母對決中若能擊落或驅趕80%–90%的來犯日機就是輝煌的勝利。現在除非能擊落100%的敵機，不然艦隊的安危會直接受到威脅。美軍的反應主要有兩方麵：
（1）航母上盡量塞進更多的戰鬥機來加強空中戰鬥巡邏（combat air patrol [CAP]）。在萊特灣，埃塞克斯級大型航母平均載38架戰鬥機（另有36架俯衝轟炸機，18架魚雷轟炸機，艦載機總數92架）。在衝繩，大型航母上的戰鬥機達到了73架（另有15架俯衝轟炸機，15架魚雷轟炸機，艦載機總數103架）。這樣一艘大型航母等於攜帶了以前兩艘大型航母的戰鬥機。夜以繼日的戰鬥巡邏能擊落或驅趕大約60%的來犯日機。
（2）盡量將防空警戒線往前拉。盡管日機主要來自兩個方向（九州和台灣），實戰中日機可能繞彎從任何方向乘虛突入，美軍將大量驅逐艦部署到離艦隊100海裏以外各個方向擔任哨戒。結果這些驅逐艦犧牲很多——11艘被撞沉，63艘被撞傷。此時的日軍飛行員訓練水平低下，一旦被哨戒驅逐艦發現，他們知道美空中戰鬥巡邏隊會被招來攔截。很多菜鳥飛行員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對手，沒希望能突防到“油水”大的主力艦上空，與其被白白擊落，不如撞向他們發現的第一艘美艦——往往是一艘孤零零的哨戒驅逐艦。
另外日軍還出動了太戰中首例火箭武器：“櫻花”（Okha，全稱：橫須賀海航技術廠MXY-7海軍攻擊機 [Yokosuka MXY-7 Navy Attacker]——圖5）。這是一枚有人操縱的製導導彈，俯衝時速達到驚人的1000公裏/620英裏（當時美最快的地獄貓戰機 [圖1] 時速是630公裏/390英裏，日零戰戰機530公裏/330英裏）。“櫻花”發動攻擊時銳不可擋，但操縱品質極差，試驗，訓練時摔掉無數。由於火箭發動機這“油老虎”耗油太快，航程特短（僅37公裏/23英裏）。“櫻花”無法獨立起飛作戰，需掛在三菱G4M一式陸上攻擊機（簡稱“一式陸攻”，日岸基海航常用的雙發水平轟炸機，盟軍昵稱“貝蒂”[Betty]）機腹下出征。時速僅428公裏/266英裏的“貝蒂”從太戰開打起就飽嚐美軍鐵拳（1943年 4月山本五十六被擊落時的座機就是“貝蒂”）。所以美軍的對策就是盡量擊落“櫻花”的一式陸攻母機，這不很難。3月21日，被寄予殷切希望的16架“櫻花”首次出征，但全部16架一式陸攻母機都被擊落。“櫻花”總共生產了800多架，70來架被確認發動進攻，取得的全部戰果僅僅是擊沉一艘驅逐艦，擊傷三艘其它美艦。和二戰末期德國的火箭武器一樣，“櫻花”作為一種垂死掙紮的武器雷聲大，雨點小，根本起不了決定作用。“櫻花”和廣大“神風”特攻戰友一起，粉身碎骨，像真正的櫻花一樣在海上落英繽紛。
圖5 “櫻花”火箭（橫須賀海航技術廠MXY-7海軍攻擊機）
盡管日軍回天乏術，但一波一波的日機視死如歸，前赴後繼地撲向美艦隊，對美軍官兵帶來巨大的心理震撼。太戰至今，珍珠港以外美軍從來沒有如此大麵積的戰艦和人員損失。在日複一日，血雨腥風的衝繩海空戰中，共有5000多名盟軍海軍軍人受傷，4900人殉國。在島上，美陸軍有4700人殉國。衝繩戰役是極罕見的海軍傷亡大於陸軍傷亡的登陸戰役，可見海空戰的慘烈。米切爾在旗艦邦克山號航母被撞傷後（圖3），轉移到了企業號航母。但不久企業號也被撞傷，他隻能轉移到蘭道夫號（Randolph）航母上繼續指揮戰鬥。
尼米茲一反常態，在衝繩戰役正酣的5月底，將身心疲憊的斯普魯恩斯，米切爾，和幕僚換下來，讓休息了幾個月的哈爾西，麥凱恩，和幕僚上陣。這樣第五艦隊再次改稱第三艦隊，主力航母部隊從第58特混艦隊再次改稱第38特混艦隊（見《航母對決係列五》和《航母對決係列六》）。“公牛”哈爾西硬頂上去後，領軍繼續和日機進行驚心動魄的海空大戰，直至6月底衝繩陸戰結束。
【太戰勝利】衝繩戰役以後日海航和陸航在本土還有10000架戰機，準備決一死戰。哈爾西率軍從南到北，派艦載機將日軍海港，軍營，和殘存的戰艦，戰機炸了稀爛，又派戰列艦進逼日沿岸工業設施，實行近距離炮擊，斬獲無數。日機分散部署，龜縮不出，盡量用迷彩，偽裝保存實力，準備等美軍登陸後再出動一博。最後由於日本吃了兩枚原子彈以後投降，雙方軍人避免了一場最血腥的海陸空大戰（圖6）。
圖6 日本簽字投降後美艦載機群在東京灣飛越密蘇裏號戰列艦和其它盟軍戰艦：1945年9月2日
[注] 全球戰略有幸兩度瞻仰了曆史名艦密蘇裏號：在華盛頓州布雷默頓（Bremerton，西雅圖對岸）和夏威夷州珍珠港。全球戰略認為這張照片可以解讀為戰列艦的謝幕和航母/海航的崛起。
【海戰之王】太戰結束後，航母成為當之無愧的海戰之王。航母 + 艦載機成為海軍的黃金搭檔，而戰列艦作為一個主力艦種二戰後隻有發揮餘熱的戲份。航空兵能攻擊幾百海裏以外的目標，而戰列艦隻能打到15海裏左右（擁有全世界最大主炮的大和號在萊特灣的薩馬島海戰中極目遠射，不過17海裏/32公裏），所以戰列艦被淘汰是正常的。不但在各國海軍中，而且在國際舞台上，航母的霸主地位在二戰後的近80年是不容置疑的。
我們從小看著高大上的美航母長大，很難想象美航母的起步像“醜小鴨”一樣。1922年首艘航母蘭利號入役時，別開生麵地帶了一群信鴿出海——當時最可靠的通訊手段（見《航母對決係列：航母在兩戰之間的發展》）。蘭利號一開頭最大的貢獻是為射程越來越遠的戰列艦主炮提供校射服務。但出身低下（從一艘又髒又慢的運煤船改建而來），帶著信鴿啟航的蘭利號逐步為美海航發展壯大摸索出一條寶貴的道路，美航母部隊在二戰前悄然成為一支勁旅。2022年美國海軍隆重慶祝百年航母，就是慶祝蘭利號入役100周年（見《航母對決係列：前言》）。
從蘭利號和鳳翔號入役的1922年到前四場航母對決爆發的1942年，這20年間海航的躍進可謂波瀾壯闊。航母高效集中的打擊能力使艦載機肩負起保衛艦隊和攻擊敵方的重任。但航空派和戰艦派有關誰是海戰之王的大辯論（見《航母對決係列：航空派和戰艦派的大辯論》）不通過實戰是無法見分曉的。從1942年起，實戰就爆發了。作為高端海戰，“艦隊決戰”已不再是水麵戰艦之間的互轟，而是相互之間看不見的航母互派艦載機去用“超視距”的手段去殲滅對方航母。
【曆史教訓】本係列所介紹的六場航母對決涵蓋了海戰史上全部的航母對決，不是樣本或例子。要研究航母對航母的作戰，這就是人類的全部曆史遺產。80年來，無數軍內專家，軍外學者，和業餘軍迷孜孜不倦地仔細專研，成果汗牛充棟。從全球戰略（業餘）研究航母作戰40年的角度，這六場航母對決起碼指出三個層麵的曆史教訓：
（1）戰略層麵：航母對決是最強的海軍之間國之重器的較量，在雙方都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比的是綜合國力。航母對決是最複雜的係統工程。少部分子係統的領先或趕超無法持續保證對決勝利。在戰役戰術層麵，美，日你來我往，互有攻伐（尤其在前四場，難分勝負）。但在戰略層麵，日軍利用航母部隊的暫時優勢，在珍珠港的冒險是愚蠢的。六場航母對決打下來，享有多方麵資源優勢和製度優勢的美方獲勝是不奇怪的。而航母對決戰敗一方的下場會很悲慘。從世界和平的角度看，成本巨大，後果嚴重的航母對決最好不要再次發生。
（2）戰役層麵：組織航母對決戰役需要膽識，能力，和機會，缺一不可。本係列無法描述沒有發生的航母對決。1943年美，日雙方爭奪瓜島相持不下時，雙方打了六場主要海戰。其中有兩場是航母對決：東所羅門（見《航母對決係列三》）和聖克魯斯（見《航母對決係列四》）。另外幾場瓜島海戰中，雙方主帥有膽識也有機會派航母再戰。但因航母部隊戰損太大，能力有限，所以派水麵部隊上陣。大多數海軍沒有航母，少數有航母的海軍無膽識，能力，和機會進行航母對決。1982年英以兩艘航母為核心的特混艦隊萬裏奔襲福島/馬島，阿根廷海軍有一艘航母，有航母對決的機會，但膽識和能力不夠，沒敢出港。結果：戰爭失敗，政府倒台。
（3）戰術層麵：航母對決靠的是性能優異的艦載飛機，裝備精良的航母，武備充沛的護航戰艦，加上很多默默無聞的後勤艦艇。這些“硬件”能力以外，“軟件”能力也要求極高：海航人員的經驗，素質，和訓練；甲板運作效率；損害管製能力；偵察情報能力等無數內功需要修煉。硬件和軟件創新以外，組織創新也極其重要。太戰中日，美海軍就航母部隊運用有兩次重大組織創新。在太戰開打時，日軍將多艘航母編組為機動部隊，威震四方——當時美航母編隊基本以一艘（最多兩艘）航母為核心，攻擊力不強。在太戰後半場，美軍將十多艘艦隊航母編組為快速航母特混艦隊（而不是分散力量），摧枯拉朽，銳不可當。
百年海軍，百年航母。在航母出現100年之際和前四場航母對決（珊瑚海，中途島，東所羅門，和聖克魯斯海戰）80年之際發表的《航母對決係列》，有幸吸引了很多網友。在討論中，有好幾位網友宣布由於導彈技術的發展，今後不會再有航母對決。也許。對此全球戰略已表述了作者的心願：從世界和平角度，航母對決最好不要再次發生。但從曆史的角度，全球戰略已和網友分享過：導彈派和航母派的辨論從1950年代赫魯曉夫那時就有了。1964年赫魯曉夫一下台，紅海軍馬上走上了發展航母的道路，可見航母在一支從未擁有過航母的海軍心中的地位和價值。紅海軍的航母熱並非獨特。很多國家都經曆過（或正在經曆）航母熱。2022年也是航母首次進入中國海軍服役10周年。在本係列開始刊登後，中國第三艘航母福建號下水（但還沒有加入現役）。就像戰艦派和航空派的大辯論隻能通過在太戰中的實戰來見分曉一樣，導彈派和航母派的大辯論可能也不幸地會通過實戰來見分曉。
【六場對決以後：未完待續】
從1941年至1945年，美國向蘇聯提供了113億美元的物資和服務，相當於2022年時的2400億美元。僅僅軍事物資就包括：40萬輛吉普車和卡車, 14000架飛機, 8000台拖拉機, 13000輛坦克。
1943年12月在德黑蘭會議期間，斯大林在與同盟國領導人的一次餐會上祝酒時說：美國是機器之國。如果沒有使用通過《租借法案》得到的那些機器，我們會失去這場戰爭。
美國內戰期間，南軍的總司令羅伯特-李將軍說過：戰爭是如此可怕，這是一件好事情；否則我們會喜歡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