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戰略
全球軍事，曆史，戰略
9 戰鬥3：恩加諾角海戰（A）：10月24日0000–1200
就在哈爾西既忙著進攻（戰鬥1），又忙著防守（戰鬥5）的時候，他心裏念念不忘他的“高端”任務：航母對決（戰鬥3）。既然已經發現了日軍中央（栗田）和南方（西村）部隊（見第12節），哈爾西認為日軍如此大規模參戰，肯定會出動航母。但小澤在哪裏？
作為誘餌，小澤很想被發現。24日上午，第一機動艦隊到達預定戰術點：恩加諾角（Cape Engano，呂宋島東北角）東麵200海裏處（圖5，圖12）。在西班牙語裏，Engano意思是“欺騙”（恩加諾角翻成英文是Cape Deception）。十七世紀西班牙航海家為何如此命名現已無從可考。對日軍來說，恩加諾角海戰將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誘敵深入，調虎離山的戰鬥。
日偵察機不久發現美第38.3航母打擊群。11時45分，瑞鶴號，瑞鳳號，千歲號，和千代田號從全部攜帶的116架飛機中放飛了76架飛機組成的攻擊隊（表6 ）。這是機動部隊在整個萊特灣海戰中唯一一次出動攻擊隊，也是日本航母最後一次放飛攻擊隊。為振奮士氣，小澤在瑞鶴號上又一次升起了Z字戰旗。這是日海軍第四次升Z字旗（太戰中的第三次）。前三次是：（1）1905年5月對馬海戰，（2）1941年12月奇襲珍珠港，（3）1944年6月菲律賓海決戰。此時再升Z字旗，象征意義十分明顯：皇國興廢，在此一戰。
四個月前小澤在菲律賓海升Z字旗時，還有十分“豪華”的陣容：九艘航母一天之內放飛了四波攻擊隊328架艦載機（當時有430架艦載機，加上43架水機，全部航空兵力多達473架）（見《航母對決係列五》）。盡管在菲律賓海的飛行人員沒有1941–1942年時的海航高手如此技藝高超，但到底從1942年10月聖克魯斯海戰（見《航母對決係列四》）以後“休戰”了18個月。這段較長的時間培養出來的飛行人員比現在這幫訓練不足，倉促上陣的菜鳥不知強了多少。總之日海航的戰鬥力從質量上和數量上都極大退化。四個月前，隨著幾百架戰機騰空而起，小澤自信爆棚，覺得決戰勝利在望。如今，Z字旗下，小澤看著區區76架飛機上天，盡管同樣是先發製人（美軍還沒有發現機動部隊），心裏明白這些菜鳥凶多吉少。考慮到有些飛行人員實在太菜，在航母上降落的基本功不夠紮實（也考慮到航母被美軍發現後很可能遭災），小澤下令攻擊隊穿梭轟炸（shuttle bomb）：單程攻敵，結束後飛去菲律賓機場降落。理論上講攻擊隊若能成功著陸，第二天應再次穿梭轟炸：單程攻敵後返艦。但實際上他對這些菜鳥不抱任何希望。也就是說：這是真正的孤注一擲。
表6 日機動部隊艦載機全部兵力和最後一次攻擊隊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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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機（零戰空優型Zeke） | 戰鬥機（零戰戰轟型Zeke） | 俯衝轟炸機 （"彗星”艦爆Judy） | 魚雷轟炸機 （"天山”艦攻Jill） | 總數 |
| 10/20 | 全部四艘航母 | 52 | 28 | 7 | 29 | 116 |
| 10/24 | 最後一次攻擊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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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鶴 | 10 | 11 | 2 | 11 | 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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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鳳,千歲,千代田 | 19 | 9 |
| 14 | 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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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擊隊總數 | 29 | 20 | 2 | 25 | 76 |
【資料來源】整理自 (1) S. E. Morison, 1958, Leyte, June 1944–January 1945 (History of United States Naval Operations in World War II, vol. XII), p. 430,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2) 劉怡, 2011,《聯合艦隊》, p. 402, 武漢: 武漢大學出版社。
菜鳥攻擊隊果然戰果為零。13時30分，攔截和攻擊開始。日攻擊隊大部份沒有懸念地被“地獄貓”戰鬥巡邏隊擊落。少數幾架無效地攻擊了第38.3打擊群剩下的三艘航母（埃塞克斯號 [Essex]，列克星頓號 [Lexington]，和蘭利號 [Langley]），殘存日機（15–20架左右）狼狽地逃向菲機場。但攻擊隊的流血犧牲有兩個貢獻：
（1）空襲擾亂了對普林斯頓號的救援。空襲警報解除後伯明翰號（Birmingham）輕巡靠上燃燒的航母的舷側，一邊救火救人，一邊準備拖救（圖17）。不幸的是在15時23分，普林斯頓號彈藥庫發生殉爆，伯明翰號傷亡慘重（死233人，傷426人）。16時普林斯頓號艦長下令棄艦。不久，被友艦用魚雷擊沉。普林斯頓號是唯一一艘隻被一彈命中就報銷的美航母，也是美軍在太戰中戰沉的最後一艘艦隊航母（以後還有護航航母被擊沉）。擊沉滿載14000噸的普林斯頓號是萊特灣海戰中日海航取得的最大戰果。
圖17 伯明翰號輕巡靠上燃燒的普林斯頓號航母：10月24日14時20分
[注] 15時23分，普林斯頓號發生殉爆時，伯明翰號靠的更近。在18時左右沉沒的普林斯頓號損失了22架飛機，但僅有108人殉國（1000多人獲救）。伯明翰號傷亡人數反而更大。
（2）艦載攻擊隊提高了小澤部隊的存在感，成功地吸引了哈爾西的注意。哈爾西不可能明白這次戰果為零的攻擊是機動部隊的最後出擊。24日一天第38.3航母打擊群共擊落110架來襲日機。哈爾西根據以往的經驗，假設機動部隊實力不俗。在上午的混戰中美軍無法辨明擊沉普林斯頓號的其實是岸基機。下午日艦載機抵達時正巧一批岸基機也趕到了戰場，攻擊時雙方合兵一處，哈爾西認為這些飛機都來自機動部隊（岸基機和艦載機都是日海航飛機，機種和塗裝一致）。這樣他更進一步誇大了機動部隊的威脅，發誓要消滅這一心腹大患。同時來自錫布延海的偵察機報告栗田部隊被重創後正在西撤（見第10節），這更堅定了哈爾西在下一場戰鬥中要消滅小澤的決心。
10 戰鬥1：錫布延海海戰（B）：10月24日1530–2400
讓我們回到錫布延海：15時30分，第五波（當天最後一波）美機結束攻擊返航。海麵上一片淒淒慘慘的敗像。1942年8月才入列的，日本最新，（和大和號並列）全世界最大的戰列艦武藏號奄奄一息：左傾嚴重，前甲板已浸在海裏，沉沒隻是時間問題。其餘四艘戰列艦（大和，長門，金剛，榛名）都帶傷。另外一艘輕巡，兩艘驅逐艦傷勢不輕，已被下令回撤。
孤軍奮戰優勢敵機五個小時的栗田不知道當天全部空襲已結束。他覺得再來幾波空襲浩劫，一遊可能被全殲。栗田和幕僚熟詣日軍操練幾十年的“邀擊漸減”決戰戰略：在西太靜候美軍長途奔襲（“邀擊”），途中用輔助兵力（如潛艇和海航）逐步削弱美軍（“漸減”），最後損兵折將，人困馬乏的美艦隊到達決戰戰場時，以逸待勞的日戰列艦主力猛虎下山，一擊製勝（見《航母對決係列：航空派和戰艦派的大辯論》）。現在這個戰略反而被美軍活學活用：23日用潛艇幹掉三艘重巡，24日再用海航漸減一遊實力，然後？細思極恐！栗田於15時30分下令180度轉向，向西撤退。16時，他向聯合艦隊司令部匯報：“敵機250架先後來襲 . . . 我逐次被害累增。此時突入萊特灣，徒為敵增一好餌，而成算難期。故暫時向敵空襲圈外退避，以待友隊戰果確認後再行策進擊。”
其實栗田不知道，小澤已於12時41分和14時39分兩度發報給他：機動部隊已放飛攻擊隊進攻敵航母部隊。不幸的是由於大和號通訊人員不足，優先處理本艦的電報，竟將這兩份一遊司令部的重要電報擱置。
在美軍沒有發現栗田西撤時，哈爾西已開始準備萬一栗田向東突破聖貝納迪諾海峽的應對方案。15時12分，哈爾西發出一份後來備受爭議的電報：
[REVELANT SHIPS AND UNITS] WILL BE FORMED AS TASK FORCE 34 UNDER VICE ADMIRAL LEE, COMMANDER BATTLE LINE. TF 34 TO ENGAGE DECISIVELY AT LONG RANGES . . . INSTRUCTIONS LATER.
[有關戰艦和編隊，具體名稱這裏出於篇幅免了] 將在戰列艦部隊司令李中將領導下組成第34特混艦隊。第34特混艦隊將在遠距離果斷接敵 . . . 具體命令以後傳達。
哈爾西發此電報的用意是通知部下做好準備，他清楚地用了將來時：“將. . . 組成. . . 將在遠距離. . . 以後傳達。” 但他沒說將在何種情況下或何時第34特混艦隊會組成。注意：這份電報的收報人是哈爾西手下有關戰艦艦長和編隊領導。他抄送了頂頭上司尼米茲，但沒有抄送金凱德（因哈爾西認為這是第三艦隊的內部通知，和第七艦隊無直接關係）。然而金凱德的通訊人員也收到了這份電報——因戰場迷霧（fog of war）太大，非抄送單位經常“攔截”其它單位的電報來幫助自己的指揮官了解全局。金凱德收到後自以為是，過度解讀，認為哈爾西“其實”是在用現在時：第34特混艦隊已經組成。這支強大的部隊將對膽敢向東突破聖貝納迪諾海峽，從北麵威脅萊特灣的日中央部隊關門打狗，所以金凱德放心地去專心組織萊特灣南麵蘇裏高海峽的防禦戰（戰鬥2，見第12節）。在珍珠港的尼米茲收到後也持同樣看法。
在17時10分，哈爾西向部下補充了一點：
IF THE ENEMY SORTIES [through San Bernadino Strait], TF 34 WILL BE FORMED WHEN DIRECTED BY ME
如敵航渡 [穿過聖貝納迪諾海峽]，第34特混艦隊將在我下令時組成
但這一點哈爾西是用語音無線電通知部下的。當時語音無線電技術原始，在遠方的金凱德和尼米茲都收不到。這樣第三艦隊和第七艦隊之間產生了嚴重的誤會。
回到錫布延海，正在西撤的栗田部隊十分鬱悶。將無法行動的武藏號（加上一艘在旁救援的驅逐艦）拋在身後，栗田和幕僚都在對自己靈魂拷問：身為帝國海軍決戰主力，如此敗退，是否盡職？若一路向西，“捷一號作戰”會徹底崩潰，因為其它三支弱旅是不可能獲勝的。西行一個多小時，遠方出現幾架飛機，被認為是友機，其實是美偵察機。不久，日中央部隊受重創後認慫西撤的情報發到了哈爾西手裏。
對栗田來說，不管是友機還是敵機，關鍵是令人恐怖的空襲沒有再來。17時15分，看到天色已晚，美機多半不可能再來空襲，栗田下令再次掉頭：向東突破聖貝納迪諾海峽！東進的部隊再次經過垂死掙紮的武藏號，戰友們再次揮淚告別（圖18）。19時30分，號稱“不沉之艦”的武藏號發生慘烈的殉爆，葬身魚腹，2200名官兵中有1000多人喪生。滿載71000噸的武藏號成為美軍最大的戰果。
圖18 “永別了，武藏號！” 10月24日18時20分
在栗田來回猶豫，轉向的時候，聯合艦隊司令部被他的西撤電報震驚。18時13分，豐田下達一條著名的命令：“確信天佑，全軍突入。”18時55分，命令傳到栗田手中，此時已經意義不大，因為他已回頭，一路向東奔赴戰場，不折不扣地在執行“全軍突入”的命令。從22時開始，栗田部隊開始穿過呂宋島和薩馬島之間的聖貝納迪諾海峽（圖5，圖12）。這個狹長的海峽最窄處僅三海裏，是海上埋伏的最佳地點。23艘日艦排成單列縱隊，提心吊膽地前進。隨著栗田部隊離開錫布延海，戰鬥1（錫布延海海戰）結束。戰鬥4（薩馬島海戰）將於次日打響。
11 戰鬥3：恩加諾角海戰（B）：10月24日1200 –2400
作為忠實的誘餌，小澤用撒潑打滾的辦法也要堅決完成誘敵任務。24日上午，機動部隊解除無線電靜默，頻頻發報來吸引美軍的注意，沒有奏效。小澤預計將會有美機鋪天蓋地的空襲，也沒有發生。11時45分，日艦載攻擊隊出發，攻擊美艦隊以外也希望將哈爾西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見第9節）。
12時，小澤一不做二不休，派出伊勢，日向兩艘航空戰列艦（但沒有一架艦載機）率四艘驅逐艦脫離本隊，高速南下，任務是 “殲滅呂宋島南方海上殘敵，然後依照敵情伺機行動”（圖12）。說白了，就是讓這六艦充當誘餌的誘餌。16時55分到17時30分之間，第38特混艦隊的偵察機在栗田部隊已被擊退的情況下，開始專注北方，總算發現了小澤部隊——命名為北方部隊。美機先發現伊勢，日向等六艦，再發現機動部隊本隊。美軍先前有情報表明日軍計劃出動伊勢，日向兩艦前出誘敵。但這份情報在激戰正酣的24日沒被重視。具有諷刺意義的是三個方向四支日軍中最希望被發現的一支最晚被發現。但此時天色已晚，美機隻能等到次日再來收拾日艦。
21時27分，小澤確認已被美機發現（日通訊人員不但監聽到美偵察機報告，還聽到母艦確認報告收到 [Roger]），他命令伊勢，日向等六艦北上歸隊。25日淩晨小澤機動部隊全部17艘戰艦再次會師，共同迎戰天亮以後的美機空襲。
對哈爾西來說，敵情徹底明朗了。麵對三支日軍，考慮到南方部隊威脅不大，金凱德的第七艦隊完全可以應付（見第12節）。中央部隊已被打殘（其實飛行人員的戰果報告比較誇張，日艦除武藏號以外沒一艘被擊沉），正在西撤（見第10節）。哈爾西理所當然地決定專注他最心心念念的北方部隊。日航母部隊建製完整，沒受過打擊，從幾百海裏外就可威脅美軍。而且殲滅敵航母部隊不但會為贏得菲律賓群島戰役奠定基礎，而且會為贏得太戰的最終勝利掃清障礙。這也完全符合尼米茲的命令：“一旦能殲滅敵艦隊主力的機會出現，如此殲敵成為主要任務”（見第3節）。
如何打這場航母對決？哈爾西在回憶文章裏（圖19）寫道：“我有三個方案：
方案1：守株待兔：用全部兵力扼守聖貝納迪諾海峽，讓北方部隊來攻擊我。排除。這會讓敵軍掌握兩方麵的主動：航母和在呂宋的機場。
方案2：兵分兩路：用第34特混艦隊扼守聖貝納迪諾海峽，而我率領航母部隊打擊北方部隊。排除。敵攻擊第38.3航母打擊群的大規模空襲已導致普林斯頓號犧牲，這表明敵航空兵力依然強大，不允許我們將戰列艦在沒有空中掩護的情況下暴露在敵機麵前。海戰有一條重要原則：分散兵力可能被敵各個擊破。若敵岸基機和艦載機合兵一處，他們對我兩支分散的兵力造成的損失會比對我完整的艦隊造成的損失更大。再說我很信任飛行人員的報告：在錫布延海栗田部隊已被打殘，即使他們穿越聖貝納迪諾海峽，金凱德有足夠的力量對付他們。
方案3：集中力量：不用扼守聖貝納迪諾海峽，我率領全部力量打擊北方部隊。接受。這樣集中全部力量，掌握主動，可對敵出其不意的打擊。同時即使中央部隊穿越聖貝納迪諾海峽流竄到萊特灣，由於已損傷慘重，敵最多襲擾登陸作戰，但占不了太大的便宜。我覺得即使出現這種情況，金凱德能夠抵擋。
我的決策是打擊北方部隊。在同樣情況下要是有我當時獲得的情報，我還會作出同樣的決策。”
圖19 哈爾西1952年5月發表在《美國海軍學院期刊（U.S. Naval Institute Proceedings）》的回憶文章：“萊特灣戰役”
[注] 哈爾西上將（Admiral，四星）在1945年12月被授予艦隊上將（Fleet Admiral，通常譯為“五星上將”）。他是第四位（也是到目前為止最後一位）被國會授予艦隊上將軍銜的將領。但前三位艦隊上將（萊希 [W. Leahy]，金 [E. King]，尼米茲 [C. Nimitz]）都在後方領導，真正在前線出生入死帶兵打仗的隻有哈爾西。他在1947年3月退役，所以本文中他的官銜是“美國海軍（退役）艦隊上將”。
19時50分，哈爾西決策後通知了金凱德和尼米茲：“根據空襲報告中央部隊已被重創。正率三個打擊群北上，黎明時攻擊敵航母部隊。” 但是哈爾西沒有提到他將執行他的方案3：集中全部力量北上而不扼守聖貝納迪諾海峽。金凱德和尼米茲錯誤地以為哈爾西已組建第34特混艦隊來扼守聖貝納迪諾海峽。但第34特混艦隊當時還未組建，哈爾西不過是通知金凱德和尼米茲他將率三個航母打擊群北上。由於這個巨大的誤會，金凱德和尼米茲收報後沒提出任何異議。
但幾分鍾後，一架來自獨立號（Independence）輕型航母的夜航偵察機報告：敵中央部隊已轉向，目前正在錫布延海向東航行。20時22分，哈爾西繼續認為中央部隊已受重創，不是嚴重的威脅，所以按原計劃下令在24日戰鬥中分撒部署的三個打擊群，合兵一處高速向北準備次日迎戰北方部隊（圖11，圖12）。因譯電需要時間而偵察報告又數量很大，獨立號偵察機的這份報告各部隊首長收到時都在收到哈爾西的命令以後。
哈爾西這個果斷但魯莽的命令後來極有爭議。但當時領導一拍腦袋，新澤西號上第三艦隊司令部內全體幕僚無一人提出異議。然而命令下達後當時就有三位編隊司令提出質疑。官職最高的一位是第38特混艦隊司令米切爾（M. Mitscher）中將。理論上全部航母作戰都由他統領（在菲律賓海海戰他的確如此指揮，當時的頂頭上司斯普魯恩斯放權——見《航母對決係列五》），但近日哈爾西將他架空而直接向三位打擊群司令發號施令。米切爾每天坐在旗艦列克星頓號上無所事事。他收到命令後覺得第二天肯定會有大戰，不如抓緊時間早點休息，但命令手下注意日軍動向。參謀長阿利·伯克（Arleigh Burke，此公戰後官拜海軍軍令部長 [第一把手]，目前美軍當家驅逐艦就是阿利·伯克級）少將研究了獨立號偵察機報告後，覺得需要組成第34特混艦隊來抵擋中央部隊。為此伯克叫醒了米切爾，呼籲他懇請哈爾西如此行動。米切爾同意伯克的分析，但確認哈爾西也已收到這份報告後說：“要是哈爾西需要我的建議他會來谘詢我的。”然後米切爾繼續休息去了。
太平洋艦隊戰列艦部隊司令（Commander Battleships, U.S. Pacific Fleet）李（W. Lee）中將以足智多謀聞名，他一眼看出北方部隊是誘餌，哈爾西顯然正在被調虎離山。中央部隊西撤是暫時的，可能是虛晃一槍，聲西擊東，這支日軍才是對萊特灣最大的威脅。在旗艦華盛頓號（Washington）戰列艦上的李分析了獨立號偵察機報告後，給哈爾西又發報又用語音無線電留言，闡述了他對敵情的判斷。第三艦隊司令部回電“收到”以後，李不再多說了。
第38.2航母打擊群司令博根（G. Bogan）少將同樣覺得獨立號偵察機的報告不容忽視。在旗艦勇猛號（Intrepid）上的博根和手下獨立號的艦長通了話，艦長還補充了一點：飛行員反映聖貝納迪諾海峽的航行燈，以前暗了很久，現在開亮了。像李一樣，心急如焚的博根給哈爾西又發報又用語音無線電留言。結果第三艦隊司令部的一位參謀很不耐煩地說：“明白了，我們已經收到這份情報。”博根也不再多說了。
就這樣第三艦隊第38特混艦隊三個打擊群（65艘戰艦）浩浩蕩蕩地在黑夜中高速北進，準備次日進行第六場航母對決（目標是碾壓機動部隊的17艘戰艦）。在聖貝納迪諾海峽沒有一艘放哨的驅逐艦。24–25日午夜過後半小時，栗田部隊成功地穿越了聖貝納迪諾海峽，海麵異常平靜。全力以赴準備在夜戰中殺出一條血路的日軍官兵覺得不可思議。當時第38特混艦隊離聖貝納迪諾海峽大約165海裏，但正在高速北上。很顯然，在“欺騙角”，小澤部隊這塊“紅布”已欺敵成功：將哈爾西這頭“公牛”頭也不回地吸引了過去。就在栗田部隊暗自慶幸，疾駛南下的時候，西村部隊已打響了蘇裏高海峽海戰。
【航母對決六：萊特灣，未完待續】
John S. McCain Sr. (1884-1945): 官拜中將，在哈爾西/米切爾手下率領一個航母打擊群（日本一投降沒幾天就心力交瘁去世，後被追贈上將）。
John S. McCain Jr. (1911-1981)：在海軍中官拜上將，但在曆史上沒出過風頭，所以容易被忽視。
John S. McCain III (1936-2018): 當了戰俘從越南釋放回來以後以上校身份退役，後來從政的經曆大家都很熟悉。
謝謝你的點題！“建議樓主可以整理一下海軍水麵艦艇戰損和事故，也可包括馬島海戰。” 很抱歉，目前興趣不大：原因是（1）恕我直言，這個“損管學”的課題太不“性感”，我最喜好專研戰役學（一場一場戰役/戰鬥如何打，為何打），（2）航母對決係列規模實在太大，原計劃沒這樣長的篇幅，所以暫時無力新開重大課題。不過真的謝謝你的建議！
燃燒通常是慢性殺傷，爆炸是爆頭殺。
油料燃燒不會直接爆炸，油料蒸汽爆炸更可怕。排油（釜底抽薪），加強通風應該不難吧。
排除彈藥估計困難，現代彈藥的推進藥劑和彈頭炸藥的抗高溫特性不知怎樣。
建議樓主可以整理一下海軍水麵艦艇戰損和事故，也可包括馬島海戰。
擊沉明斯克號或是追擊紅色十月號不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