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院清園
寫寫心情。自說自話
和老麥多年未見了，真不知到他老人家現在怎麽樣了。掐指一算，他也是70多歲了。還記得我剛去深圳不久，在八卦嶺的一個外資工廠打工，身為辦公室主任和HR的老麥，麻利精幹，天天穿一件雪白的白襯衫和筆挺的西裝褲，標準的7/3分頭梳理的光鮮油亮。老麥是個急性子的東北人，幹什麽都風風火火，那時公司也是年輕，員工都是年輕人，40多歲的老麥在我們當中是年紀比較大的了，工作起來，也和年輕人一樣奮不顧身。那時在深圳，加班加點到三更半夜是很常見的事情，老麥跟著大家同甘共苦，他搞後勤什麽的非常有一套，社會關係也非常老道，動不動就是和市委領導或者大公司老總之類地親得不得了。還別說，很多事，還真是老麥出馬，一個頂倆，我們雖然煩他絮絮叨叨的牛皮，但是很多我們幹著急的事情，還得服老麥。
老麥的前妻，據說是深圳市第一批口譯翻譯，來深圳早，跟領導也跟得比較緊，老麥當時還在部隊，沒有及時來深圳跟隨老婆創業，稍不留神，就把老婆給弄丟了。老婆很早就出國走了，和他離了婚，但是他們倆中間還有個兒子，加上老麥對自己的老婆是崇拜、愛護、幻想和內疚，還是情意綿綿的牽著，他也就一直一個人名義上單著。
有一天老麥在招聘老總秘書，他在透明的玻璃房裏和一個應聘的女孩聊了很久了，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過去一下。我當時在實驗室當技術員，剛好不忙就過去了。老麥說這個女孩是英文專業的，你跟她用英文對對話。這老麥，不是出我的醜嗎？我是學生物的，英文就會寫個大腸杆菌之類名詞，哪能跟人家英語專業的人對話，何況那個女孩長發飄飄，個子很高，化妝還非常時髦前衛，我那時在青春自卑期，對漂亮的同性基本不敢直視，更何況還是這麽亮的燈泡。我趕快謙虛了兩句就逃了。下班以後老麥來到我的實驗室，問我對那女的印象如何，我說不錯，但咱這小公司，留的住人家嗎？老麥停了幾秒，突然感慨萬千地說”小薇，我老麥的第二春來了！”。 我聽了不由得想笑，這老麥，真是蛤蟆想肉想瘋了，人家那女孩恐怕就有他年齡的一半，他還那麽篤定是他的第二春了。
老麥要說是老麥呢，我們公司招聘了另一個個頭嬌小的廣東女孩阿嬌當了老總秘書。不過人家老麥還卻是抱到了美人歸。據說他把那個麵試過的女孩介紹到一個大公司去打工，那個公司薪水福利都比我們工廠好的多，她是給意大利工程師當翻譯，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出入公司，很讓人羨慕呀。幾個星期以後，老麥就領著這個漂亮女孩出雙入對，正式同居了。
要說老麥的第二春很長，我們從八卦嶺到科技園，南征北戰十幾年了，老麥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第二春，每一次他都是興致勃勃地發現，歡歡喜喜地戀愛，到後來也是無怨無悔地分手。幾年過去了，他第一次招聘的那個女孩在深圳發展非常好，據說後來成為某保險公司老總的情人，在深圳香港都買了房子，還有一堆的公司股份。和老麥也是偶爾相逢喝幾杯，還是知己的那種交情。本來嗎，多虧了老麥，給了她第一個台階。
後來的好幾任都是差不多，人美，聰明能幹，每次都是老麥墜入愛河無法自拔，用他各種人脈推薦提拔推送，到最後老麥出局。每次老麥都喝一個酩酊大醉，傷心不已。酒醒以後打掃幹淨，重新上陣。過幾天，又來了跟我說：“小薇，這回真的是我的第二春來了。”我都不忍心笑話他了，心裏說：“老麥，你這是第幾個第二春了，咋都給人家送果實了，不嫌累嗎？”
我們在科技園的工廠是一個三來一補的加工廠，生產線上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來自北方農村的女孩，從16歲到26歲不等，小女孩真的非常能吃苦。都是想出來打工掙幾年錢就回去，一到過年，年齡大一點的女孩就說過了年不回來了，家裏提了親，要回去結婚了。有時回去後還回來的，帶著好幾個妹妹，真真假假的，很多都不像18歲，都說過了18了。
那年過年，工廠裏出了個大新聞，一個東北妹子向老麥求婚了。這個孩子21歲了，也被家裏叫回去要定親，可她看上了老麥，死活要嫁給他。老麥又來找我商量。這孩子才21，老麥的兒子都22了。五十多歲的老麥還不甘心，心裏還想著那個給他吃了好幾次閉門羹的XX銀行行長助理女朋友。我說老麥呀，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呢，人家是看上你了嗎？人家看上你的人脈了，她以前對你拋個媚眼，那是習慣動作，就是讓你幫忙提鞋子，鞋子提好了，你還有機會幹嘛？都這把年紀了還反應不過來嗎？ 這個21歲的姑娘想嫁給你，不就是想要深圳戶口和工作嗎？我覺得這孩子很單純，對你還是有幾分真情，而且就算人家有所圖，又怎麽樣？你虧了什麽？
老麥終於結婚了，我們公司的人都去喝了喜酒，小姑娘勇敢無畏，頂著冷嘲熱諷穿上了紅紅的新娘裝，風風光光地嫁給了老麥。據說老麥從此收山了，開始了在家養金魚的日子。小姑娘遵照兩個人婚前約定一直沒有要孩子，但是她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有了深圳戶口，老麥當年分的房子也漲到十幾萬一平方米了，他們倆也坐擁千萬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二十多年過去了，兩個相差近30歲的一老一少還相伴地過著日子。其實也沒啥奇怪，人家楊振寧的第二春，如今不是還美美地頂著風招搖地過著，何況我們的老麥，比楊振寧可年輕英俊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