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院內的華表,未名湖,博雅塔等等都算北大的標誌性建築,不過在很多人心目中,三角地才是北大的最典型的標誌。當年收聽敵台《美國之音》的時候,總有美國記者去三角地看看有什麽新聞,尤其是每年的六四敏感季節。所以三角地應該才是北大真正的地標。
其實三角地就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無非就是那裏有塊板可以張貼各種小廣告,第一次慕名而來的人會大感失望,就像中國人第一次到紐約時代廣場一樣。因為地處要通,南來北往的人都從那裏經過,經過時難免駐足看看有什麽信息,所以就成為各方勢力較量的焦點。但凡各種運動都是從三角地開始,所以成為人們關注的中心。大概以前的學潮之類的都是從三角地那塊黑板上張貼的大字報之類的開始的。聽說當年北大78級參與人大代表的競選演說也都是在三角地發表的。
不過我在校期間,三角地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廣告。比如出售某些東西,或者社團招聘之類的。唯一印象中有一次有人貼了一篇報紙的報道,就是說大清王朝和北大荒的那篇文章,倒是引起了不少人關注。平時的三角地基本上沒有保安,但六四左右,總有幾個保安站在廣告牌前,應該還有便衣也在那裏溜達,不過我也沒有一雙慧眼可以看出誰是便衣。當時我經常在實驗室呆到很晚才回宿舍,所以經常半夜經過三角地,平時肯定看不見什麽人。不過六四前後半夜經過總能看見幾個幽靈一樣遊蕩在昏黃的路燈的陰影裏麵的人影,當然因為我就是匆匆穿越而過,所以沒有激起任何反應。我當時在想,如果我故意在黑板前停留一陣子,不知那些陰影中的幽靈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六四前後不光三角地加強戒備,連校門口都不讓外人隨便進入,當然如果戴個北大校徽自然隨便出入了。不過不僅北大如此,北京的高校都是戒備森嚴。我有一次去清華有點事,但正好在敏感時期,清華看門的不讓我進,非要檢查我身上背的書包。我當時年輕氣盛,心想憑什麽你一個看門狗就隨便翻我書包,於是堅決拒絕。一見我拒絕檢查,一下圍上好幾個保安,不僅要翻我的書包,甚至不讓我離開,大概以為我包裏是反動傳單。我當時沒有辦法,不僅進不了清華,連回頭都不行了。不過我還是堅持一個原則,有證的警察可以檢查我的包,但堅決不讓保安翻,後來來了一位警察翻了我的包才放行。
三角地旁邊就是當年的大禮堂,算是文化中心。平時晚上放電影,有時還放內部片,現場找一位翻譯,一邊看一邊現場口譯。文化活動也是在這裏舉行,比如著名的北大十佳歌手比賽。因為大禮堂座位有限,十佳歌手比賽時一票難求,場外還堆滿了烏壓烏壓的人群。通常剛開始不久,禮堂的大門就被擠開了,於是外麵的大眾一擁而入,大家一起欣賞這難得的現場。因為是現場演唱,自然會有些歌手的演唱不如人意,於是下麵有時就噓聲四起。還有敲打座椅發出響聲抗議的。這時候保安就來抓人,但學生們比較齊心合力,一起大聲嗬斥保安,好多學生站出來阻止保安抓人,讓那些被保安追捕的學生跑掉。可憐幾十個保安在數千人吼聲中疲於奔命,最終往往是一無所獲。有一年比賽將劉歡請來作為嘉賓,當然劉歡的現場演唱功力就遠非學生歌手能比了。台下一再要求劉歡多唱幾首,不過劉歡無心戀戰,加唱了一首之後,趁大家正在鼓掌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立馬閃了。
對著三角地的黑板有一片柿子林,雖然不大,但到了秋天樹上也掛滿了柿子。北京的秋天一景就是柿子樹,尤其北京動物園門口那條路,馬路兩旁全是高高的柿子樹,掛滿了金黃的柿子。坐在雙層大巴上如果停站的時候,就可以從窗戶伸手摘下幾個柿子。北大的柿子林雖然沒有那麽壯觀,不過金黃累累的果實也招人喜歡,不過柿子成熟季節總有保安盯著。我因為忙於做實驗,有時回宿舍很晚,到了柿子樹下看不見人,就隨手摘下幾個回去放在窗台上。放軟之後,有時朋友來訪,就拿出一個柿子招待,並說道是自家出產的。
不過現在三角地已經變成一個傳說了,年輕一輩的北大人隻能從前輩那裏聽到一些當年發生在三角地的故事。就在我畢業後不久,大禮堂,三角地,柿子林全部拆了,新修了一個什麽綜合文化中心。不過新建築到底什麽樣子我也沒見過,隻是感歎傳說中的三角地已經隨風而去了。那些還想去尋找回憶的人當回到原址卻發現一點都找不到當年的回憶了,就像我們今天大多數遊子回鄉的感覺一樣,此情就隻待成追憶了。
參與過當年的民主選舉,那是前輩了。
胡平雖然現在已經泯然眾人也,但當年關於言論自由的言論還是很有前瞻的。
三角地都沒了,自然柿子林也就沒了。看來你入校較晚了。
新蓋了很多樓,像生命科學大樓、理科樓群等。但相對於外麵的變化,校園裏麵的變化還是小的。
年長幾歲而已。我後來沒有再去過了,所以現在變成什麽樣子完全不知道了。
就像前些年回國,所到之處兒時回憶都找不到了。故國隻在回憶中了,真看到的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