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琴棋書畫是中國文化人必須的技巧,可是說來慚愧,我真正玩過的,值得一說的隻有棋。好像在中國的文人眼中,圍棋才是真正高人雅士玩的東西,象棋就檔次低了一點。
我雖然從小就知道圍棋這個東西,但從來沒看見有人下過。四川雖然也算中國棋風最盛的地方之一,不過僅限於成都。成都之外就沒有多少人下圍棋了。四川圍棋隊一直是全國強隊,男隊實力平均但缺乏頂尖高手。而女隊有當時國內第一人孔祥明,孔祥明之父以前就是四川第一高手,孔嫁給了中國圍棋第一人聶衛平。當然後來聶出軌兩人離婚是後話就不表了。
我開始萌發下圍棋的衝動來源於當時聽到的一條新聞,我們小城的一位年輕人拿了四川省業餘圍棋比賽的冠軍。我當時連圍棋棋盤有多少條線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可以買到圍棋。不過這一切都難不倒我,我到河邊撿了不少黑白小石子作為棋子,自己用一張紙畫了個棋盤,就開始了我的圍棋生涯。幸運的是我在當時的同學裏麵,居然發現一個小時候學過幾天圍棋的同學,才沒有一開始將圍棋有多少格子搞錯。然後在我們中學,由我發起了下圍棋的熱潮,不少同學都參與了進來。當然後來我也訂閱了圍棋的雜誌,開始學習一些定式之類的了。在當時以高考為唯一目標的情況下,像我這樣不務正業,還要花時間在圍棋上的人也算一異類了。多數同學都是在高一的時候湊熱鬧玩玩,後來就不大能找到人下棋了。所以到高中畢業時,我絕對是當時全校第一圍棋高手了,雖然我當時還在用我的自製石子圍棋。
後來上大學後,遇到的就有來自棋風比較盛行的城市的同學,有的小時候還在少年宮學過一段時間的,這樣一來我這野路子出身的自然不是對手。不過經過幾次交手後摸清了對手套路,也開始互有勝負了。當然我對圍棋也沒有那麽大的興致,願意投入所有的時間去鑽研,當時大學裏麵還是有很多吸引人的東西的。所以雖然經常下棋,但後來水平提高就慢了。不過圍棋當時確實吸引了眾多關注,在民間的普及程度也相當高了,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當時的中日圍棋擂台賽。後來中國圍棋界興起了一大批少年選手,橫掃各個世界圍棋比賽,應該都是當年他們的父母被中日擂台賽所激勵送孩子去學圍棋的。我與同學中的圍棋愛好者都熱切關注擂台賽的結果,聶衛平當時風頭之勁一時無雙,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後來的出軌。
我哥當時大學已經畢業,也愛好下圍棋。我們哥倆之間也經常對弈。他有時來我大學寢室,我也有時周末去他工廠的宿舍。一般我倆就來一桶散裝啤酒(一般15升),再切幾樣小菜,然後開始切磋。通常一下四五個小時就過去了,幾盤對局下來,啤酒光了,也該回家了。當時我倆之間互有勝負,差不多。後來我哥即使出差的路上都帶著圍棋,與同伴下,有時也有別的業餘高手看見技癢,也參與切磋。89年夏天我回老家,沒想到在路上火車上遇到了我哥,當時旁邊有一位北京的初段看見了我哥下圍棋,也主動提出對弈一盤,最後我哥勝出。
後來我畢業之後去了一所醫學院教書,青年教師裏麵下圍棋的風氣也很盛。我沒結婚前也經常與各路高手鏖戰,有時通宵達旦,但很少像與我哥下棋時那樣暢飲啤酒。當然有時鐵哥們幾個一起喝酒下棋,我也會整幾個小菜下酒。當時我覺得這一批年輕教師裏麵包括我在內有五六個圍棋水平都差不多,比另外的人要高一點。但因為我們從來沒有人去參加段位賽,所以到底處於什麽水平也不知道。不過因為業餘段位是由當地圍棋協會定的,所以不同城市的同樣段位可能水平相差很大。
轉瞬之間已經差不多30年沒有碰過圍棋了。自從開始準備出國之後,基本上就很少下棋了,關鍵是下棋太花時間了。出國之後自然是再也沒有下過了,雖然我知道美國有唯一的一個除中日韓台之外的圍棋九段,麥克雷蒙,但在美國下圍棋連自己都養不活。中國的江鑄九和芮乃偉夫婦當年到美國就是因為無法養活自己,後來隻能去韓國棋院下棋。我這個業餘愛好也找不到棋友,自然就徹底荒廢了。前些年AlphaGo橫掃人類圍棋高手,電腦徹底戰勝了人腦,人類引以為傲的唯一本錢也沒有了。
文化人下棋不是為了輸贏,而是窺天地之大道,從金庸的武俠小說裏麵棋局就是人生。不過更多文人學士下棋不過是為了陶冶性情,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如謝安肥水大戰之時與人弈棋,不過是為了掩飾內心的焦慮不安。後世效仿者不少,最近的有陳毅在黃橋之戰也拉了一個人陪他下棋,以示成竹在胸。不過現代美軍的斬首戰術讓風雅將軍不敢效仿古人了,鑽到地下下棋就沒法顯示風雅了,可是在一環境優美之小院品茗手談,雖然風雅無雙,不過轉眼就性命不保,權衡得失,還是小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