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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小說《黃裳元吉》第八十八章 仙名

(2023-05-07 12:55:51) 下一個

《黃裳元吉》第八十八章 仙名


在邢台的大牢裏關押了一千多名罪犯,這些人都是回回人能夠記得起來借過錢的人,還有被蒙哥用了門板和攤位車子的小商販們。邢台的官員對這些人也都沒有逼供用刑,因為深受羊羔息盤剝的他們心中高興那些借據都化為了灰燼。隻是收到中書令楊惟中下發的命令逮捕一切作案可疑之人,才把這些人抓起了關押。但是回回人沒有丟失任何錢財,所以也沒有理由將所有嫌疑人斬首。

這個新任中書令楊惟中是窩闊台的人,和寶音身份一樣是金朝進獻給蒙古男童,自小被窩闊台收養,人腦筋聰明善於讀書。又十分伶俐機靈的討大汗夫妻喜歡。王德真拒絕中書令的職位後,窩闊台聽了乃馬真的話就讓楊惟中擔任此職位,留在燕京負責太子闊出攻打南宋的人員物資協調事宜,也是窩闊台作為皇帝自然而然的對於屬下製衡手段,特別是喜歡朝堂政治的乃馬真皇後,利用所有可以抓到的機會,布局安排自己親信出任朝廷大員一招大棋。

現在燕京公幹的楊惟中人長的非常精神,二十五歲的他留著淺淺的八字胡,中等個頭不善於騎射。就在最近蒙古貴族公子學周易,漢族貴族青年學騎射的活動中,他也是教官之一。這次能出任中書令他非常感謝乃馬真的推薦,所以年紀輕輕就平步青雲的他,人生得意的喝水不忘挖井人,成了乃馬真在漢地收取回回人金錢上貢的代理人。他本來自小就是在皇後跟前長大的家臣,那些官員自然是聽他說話辦事,這讓他的在處理中原漢地的事務上威望效率非常的高。

元代之前盛行的這種高利貸羊羔息,又叫做羊羔利,起初是由於物品交換的需求。它自成吉思汗時代開始,蒙古國比較重視商業後,很多西域商人在元帝國土內經商。後來西域商人和蒙古官方結合形成了一個特殊的戶種和商業行為:斡脫商。斡脫商的主營業務就是經營高利貸,高利貸的資金來源廣泛,商人自有資本、蒙古貴族的私錢、蒙古國庫的官錢等等。

這個高利貸怎麽個高法呢?假設攤販王麻子借了十兩紋銀為期1年,斡脫商有錢借給了他,那麽1年後王麻子需要還給斡脫商二十兩,十兩是利息、另十兩是本金。到期還不了怎麽辦?第二年本金得變成二十兩,兩年後需還四十兩。通過上麵的測算,可以看到這個高利貸其實年化利率是百分之百,按年複利。一直還不上怎麽辦?斡脫商人會讓打手給王麻子上手段了,直到賣田賣地,賣兒賣女,最後變成別人家的奴隸抵債。

蒙古人洗劫中原後,斡脫商人背靠朝廷,人家本來就是合理合法催收。為啥叫羊羔息呢?是因為當時在蒙古草原興起放貸時候,放貸者收賬多在春季羊羔生產之時,所以稱之為羊羔息。當時用來經營高利貸的這部分資本,叫斡脫錢,斡脫商人用這種手段掠奪了大量財富。現在此法隨著蒙古人執政普及到中原,讓中原的大量居民家庭破產,甚至連地方政府也深受其害。

草原上後來隨著社會的穩定,生產力的提高,百姓基本靠自己的勞動可以維持生活,大多數不再需要再向斡脫商人借貸了。蒙古貴族的錢放不出去,回回人就接手成為白手套。貴族上層執政的給中原地方增加賦稅指標,為了保命這些漢族官員不得不用羊羔息來完成任務。這也是皇後乃馬真把耶律楚材留在和林,讓自己親信家臣楊惟中來燕京做中書令的原因。對於漢地百姓的剝削她覺得應該,要不是這些人有金錢產出的功能,早就該被屠城了。後來他們覺得按年算不過癮,還發明了一種高利貸和羊羔息類似的驢打滾,按月計息,月息三到五分按月複利。到期不還,利息滾入下期本金。

窩闊台汗睜一眼閉一眼任由王公大臣和皇後經常把現金給斡脫商人回回人投資,本來他對於漢地治理也是聽從了耶律楚材意見,把幾百萬的人口當可以不斷產出資金的池子才沒有屠城。而商人們放高利貸,利息一年就達到本錢,這麽大的好處比打仗好太多了,他才不會管中原這些本來要被他殺掉的活死人裏很多人會因此家破人亡。後來這些商人有時以大汗或王公們的貨物被盜竊之名敲詐百姓,百姓害怕官府隻能給錢。麵對過分的盤剝,不少百姓為了能活下去,被迫成為王公貴族的奴仆也是稱了他們征服中原的目的。

寶音在興真觀看到很多被官府關押人的家人來燒香祈福,聽到他們的訴求後,心中有很多不安慚愧。自己和蒙哥一時痛快反而給大部分人家帶來了無妄之災。冬天下雪了,寶音和劉侃圍著道式的爐子烤火,寶音知道劉侃是衙門的人有信息渠道,私下無人的時候問他,“表弟,那些懷疑給回回人放火的人關在牢裏的人都放了嗎?”

劉侃搖搖頭,“難啊,都不承認,可是回回人不罷手,官府的人心裏向著老百姓,也不敢放人,怕上麵的貴人會降罪下來。”

寶音,“就這麽耗著?”

劉侃,“回回人說讓那些關著的人重新寫一個借據,直到數額讓他們滿意才放人,並且還要算入下一年的利息。可是這些人本來就幾乎家破人亡的哪有錢?不過有些人也是不急,因為沒錢吃飯在衙門裏麵管飯。”

看著寶音陷入了沉思,劉侃說,“表姐,過了年我就要搬到興真觀住了。”

“搬到這裏?那是你還在衙門幹事呢。”

“對,就是這裏,我準備出家修行全真教。”

“你父母同意嗎?”

“他們不管我,修全真教不就是和佛道一樣,也是不結婚生子。”

“也對,看樣子你是下定決心了?”

“我下決心了,先住進道觀來,等機會找到我人生中的上師。如果成天在衙門裏麵,我就不會有機會。”

“那太好了,祝賀你,邢台有很多大德的高人,你一定會找到你的文昌星師父。”

“謝謝表姐,那我就不等李誌柔掌門回來,我就住興真觀了。”

“好,你就負責興真觀的道經講述工作吧。”

“嗬嗬,表姐你真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我一回來聽到這裏的道徒說,我們不在的時候,你講全真教為什麽是儒釋道三合一的道教,讓他們都十分的佩服呢。”

劉侃謙虛,“謝謝表姐,和你比,我差的很遠。”

寶音歎口氣,“我?修行也就這樣了,看著周圍的百姓之苦,也不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最多施粥而已。”

劉侃看著寶音話裏有話的建議,“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寶音看著劉侃意味深長的眼神,他猜出來這次燒羊羔息的借據和自己有關,“你算出來了?”

劉侃點頭沒有說破,“聽說那個看守金庫保鏢大俠功夫很高,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要不是回回人也不會雇傭他來守金庫。結果被一箭射死了,但是金庫沒有少一兩金子,這種俠義的作風邢台就一兩個人有啊。”

寶音老練的不承認,“會射箭的人,隻能是蒙古人啊,或者是金兵遺留。這裏就是武仙的故鄉,聽說武仙去世了,也不知真假,他手下的人很多在井陘真定一帶,武仙的功夫要對付回回人不是小菜一碟?”

會算出天機的劉侃笑嘻嘻,“武仙的話,他就會劫財了發給了窮人,這個大俠燒了借據又不劫財倒像是出家人的境界。”

他的話提醒了寶音,“你說以後真的要抓人連坐,這個就是一個切入點?”

劉侃點點頭給出了意見,“除非其他地方都烽火連三月的發生同樣的事情,這裏的人才會被釋放。”

寶音點頭陷入沉思,“有道理。”

正月時候,劉侃告假回家過年,寶音回到寧晉和家人團聚後回到邢台興真觀,發覺賈升龍六個人已經從終南山回來了,見了寶音問候,“師父好。”

寶音高興,“你們怎回來了?”

賈升龍,“終南山祖庭隻是修繕擴建,我們很快的就完成了任務,擔心師父您一個人在邢台,就匆匆的趕回來和您一起過節。”

寶音感動的眼淚濕潤,“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會回來,年三十我回親戚家過年了。”

賈升龍和六個徒弟把寶音圍著中間烤火,又給她端茶倒水,眾星捧月的圍著她,賈升龍說,“沒關係,以後我們過節就和您一起過,您要是訪親我們都要跟著,大不了我們自己做飯,嗬嗬。”

劉山珍穿著一身新道袍說,“就是師父,今天是年初八,你想吃什麽我來給您做。”

寶音看著他們心中感慨,有徒弟寵著的感覺也是不錯啊,雖然這些徒弟都比自己大,“好啊,你們去做菜,我去拿錢給你們發紅包。”

幾個大徒弟高興的歡呼,武夢筆說,“嗬嗬,有紅包了,師父等會我們給你磕頭。”

不一會劉山珍就搞好的一桌子素齋端到寶音所在的大堂放好,同時也給道觀內的其他的道徒做好了年飯送過去。寶音拿出私房錢,給每個大徒弟發了紅包。賈升龍端出桂花稠酒給每個人滿上後,把門關好。他和武小庚拿出一個牌位,放在堂屋中間的桌案上,武夢筆拿出準備的供果,周昌繡鋪好紅布,孫紅坤點上香燭,寶音看到牌位上寫的武仙的名字,一下就明白了他們趕回來是要和自己一起祭奠武仙。於是寶音站在最前麵端著酒杯,麵朝著牌位香燭一起和六個徒弟們祭奠武仙師父。

師徒幾個祭拜完吃完了團聚的素齋,一起陷入了沉默,賈升龍六識真炁讀出寶音的愁緒,“師父,你有什麽心裏事都要和我們分擔,不可以藏在心裏。”

寶音看著六個徒弟,心中好像有了靠山,“我想去用實際行動祭奠我們的師父。”

賈升龍,“什麽行動?”

寶音說,“羊羔息。”

賈升龍一拍手,“師父你和我們想到一起去了,羊羔息對於中原百姓就是頭上懸著的一把刀,我們雖然入了道門,中原人在蒙古人統治下,無論官員還是百姓都深受羊羔息之苦,這是蒙古人對我們中原人的壓榨。”

寶音,“好,現在邢台很多人被抓起來,因為有人燒了借據,如果所有地方的回回人的羊羔息借據都被燒了,邢台的百姓才能放出來。”

賈升龍站起來,“師父,我們都聽你的,就跟著你去把回回人的借據都燒掉,把錢財都打劫了發給窮人。”

寶音也站起來,“好,我們就一起出發,將燕京附近的城鎮的回回人放貸羊羔息借據都給燒掉,就以武仙的名義,來祭奠他。”

有了徒弟的寶音帶著徒弟出發了,讓劉侃在道觀坐鎮值守,有人找就說是回燕京了。學著蒙哥黑衣人的裝扮,寶音和六個徒弟都是蒙麵後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和有黑色帽子的鬥篷披風。為了不讓人認出來,除賈升龍其他五個人都把自己的方鐧藏在馬鞍下,隻有賈升龍的赤龍鐧太長留在道觀。出門後他們的稱乎就是方鐧的名稱,寶音將他們的名字連在一起,喊徒弟就像一句詩詞,赤龍無雙追光,筆官狼牙幻影。

他們師徒幾個先從真定開始,夜裏追索到回回人家中燒完了借據後,將回回人家的金庫洗劫沿著真定的大街小巷到處撒,最後武夢筆用筆官鐧城門上寫下了武仙的大名。第二天早上全城的人都在街上撿錢,對天朝拜感謝武仙的施舍關照。駐守真定的史天澤和張柔得到匯報後,也覺得不可思議,武仙不是已經死了半年了,難道是假死又回到真定報仇來了,特別是他們倆和武仙打仗打了十幾年,對於武仙的功夫太熟悉了。因為真定城門緊閉情況下,守軍士兵看到武功很高的黑衣大俠可以用簫聲控製他們,簫聲下打開城門同時守軍幾乎不能射箭。有過史天倪全家被殺的曆史,史天澤和張柔趕快緊閉門戶害怕武仙來尋仇,再說武仙燒掉是回回人的金庫,也是他們巴不得要除去的毒瘤,就沒有派兵出城追趕。因為真定附近都是山區,武仙和手下要隱身太太容易了。

就這樣寶音帶著賈升龍把燕京千裏範圍的城池回回人羊羔息放債的都打劫了一遍,一路上都是留的武仙的名字。起初燕京的楊惟中還想施行乃馬真的命令要嚴懲所有的城池的嫌疑人,最後看到所有的河北的城池人們都在感謝武仙,駐地的官員都給窩闊台匯報了羊羔息的情況。這下子窩闊台坐不住了,找來了耶律楚才商量。耶律楚才之前得到了中原儒生的訴苦,沒有辦法改變羊羔息的存在,現在這個武仙為民除害的壯舉,他高興的借機來改變規則。

耶律楚才知道讓窩闊台放棄羊羔息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是皇後和窩闊台的金庫來源,同時蒙古很多的貴族都參與進去,自己要是諫言廢除羊羔息就會得罪整個蒙古的貴族階層。在春節前,一代大儒元好問專門不遠千裏來到和林拜訪了耶律楚才,當著耶律楚才給他接風的宴席,元好問痛苦的質問,“中書令現在還可以吃的下飯?你不知中原人們活得的如此的痛苦不堪,幾乎大家都走頭無路了。要不是我覺得和你關係密切,我也不會千裏來找你訴苦,你離開中原日久,你製定的養民減息的治國方針根本就是廢紙一張。”

耶律楚才被問的十分納悶和震驚,自己辛辛苦苦的諫言窩闊台減免中原人們的賦稅,怎麽自己就不能好好的吃飯,最後元好問才告訴了他,他的政策根本就說一紙好夢,現在蒙古人除了增加賦稅任務還用羊羔息逼迫中原人,從平民道官員都活不下去,為什麽武仙燒回回人羊羔息劫掠金庫的事情發生,當地的軍民都沒有積極的追繳,因為大家都是武仙除息的受益者。

窩闊台聽到耶律楚才和各地官員的匯報,終於同意了耶律楚才的諫言,最後國策是羊羔息追息隻能最多到本金一樣的價值,不能再累積計息。對於當地居民主動上繳武仙撒出去的錢財,一律不再致罪關押。楊惟中和乃馬真將計就計的把這次損失認為是武仙餘孽劫掠中原財富的行動,最後對外宣布楊惟中孤身深入叛亂分子猖獗地區,製服了武仙舊部領頭鬧事的人,武仙殘部劫掠之風馬上熄滅了。

這件羊羔息的風雲過去,寶音他們回到邢台時候,這裏關押的一千多人都給放回家了,人們都在感謝武仙的威名。寶音賈升龍都非常的高興,他們用實際行動祭奠了師父武仙。

可是耶律楚才就和皇後乃馬真結仇了,看到多地劫掠回回人借據錢財風波後,作惡之人不見了蹤影。心裏清楚絕對不是什麽武仙殘部的反蒙軍事武裝,而是中原人反剝削的一次行動。為了要臉麵尊嚴,既不給回回人補償還要讓他們繼續進貢找一個推責借口。乃馬真把這次羊羔息事件定性為武仙殘部的抗蒙行動,她布局楊惟中領導了平亂武仙殘部治理中原的功績,讓楊惟中的權力從此越來越大,耶律楚才受到的掣肘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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