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無問》 第三章

《無問》第三章

一周後蘇青青竟意外的收到了一個來自《海豚》公司寄來的郵包，說是蘇青青被幸運抽中了成為VIP會員，並且免費成為第八級別的會員，也許蘇青青之前的網頁遊覽記錄給了他們信心。 蘇青青打開郵包，裏麵是一套電子芯片的矽膠貼和USB設備和一個鼠標，同時來到電子郵件簡述了使用說明，要求蘇青青家中電腦用《海豚》公司提供的鼠標，夜晚睡覺的時候，把有芯片的矽膠貼貼在雙側的太陽穴，同時打開app插上USB打開電腦。蘇青青自以為是的猜想大數據有自己的相關資料，自己牙醫圖片和人氣資料網上一搜一大片，還有何德車禍去世葬禮等消息資料，隨便就知道了獨身的蘇青青身家殷實，姿色尚可，是那些交了高額會費的會員愛情婚姻人選的優質肥料，要不然免了3萬元的會費讓自己成為優質會員，作為為其他高端會員挑選的種子，說明自己這等條件在中年婚戀市場是奇貨可居也。被免了3萬塊會員費讓蘇青青心情很好，蘇青青按照說明裝上新鼠標了，打開《海豚》網頁，自動進入了第八級的頁麵。

此頁麵彈開，先是歡迎蘇青青的彩蛋卡通，動畫講述了尋找真人伴侶選秀的過程，首先是通過腦電波監控設備，激發監測出求偶者內心真的愛侶的標準，內心對婚姻的看法，期待，恐懼，無所謂等。說是監測一周後，中心會根據數據來給出幾個尋找伴侶的方向，繼而是提供可以選擇的人選和公司幫助下助攻求偶者獲得配對成功，最後祝願蘇青青願望成功。

蘇青青看了網頁講述，要求提供三個深愛過的人的故事和自己的不同階段的照片，或者是明星替代人物。然後就是對現下的婚戀題材打分和發表意見。蘇青青覺得這個設計就是根據簡單的心理學理論設計的，猜想《海豚》之所以使用後成功率99%。是因為運用了《怪誕行為學》理論中說的所有權效應會讓人類本能的產生非理性的怪癖，這在牙科的商業領域裏常用的來增加盈利。蘇青青覺得本網站也是想用精神和感情的所有權效應發現顧客怪誕的思想，特別是愛情方麵，去發現顧客對那些已經擁有的和曾經迷戀不能自拔的感情。因為人們總是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會失去什麽，而不是會得到什麽，我們對於損失有一種強烈的恐懼。甚至，不隻是針對我們已經擁有的東西，對於假想狀態下擁有的東西，我們同樣有這樣的感受。中年離婚，失婚的人在感情上都要一個牢籠，鎖著直接都不願意麵臨的過去，也許是自卑，也許是剛愎，也許是遺憾，是某些隱疾和心理創傷。

其次這個心理學原理同時結合巧妙的運用社會認同原則的高低值，讓會員對各種愛情象征和偶像打分，對現下各種婚姻八卦發表意見。大部分人判斷是非的標準就是看別人怎麽想，找到如意的愛人收到大家的稱讚，或是找到了大家心目中的美好，就會覺得很幸福。背後心理活動就是別人都不喜歡的東西和人估計不靠譜。

從自己客戶夏莉莉成功的例子，蘇青青覺得《海豚》著重開發利用客戶年輕時候的初戀形象，深愛過的人物故事，就是利用心理學上的參照效應，是本網站為會員作為找候選人的引子。因為做判斷的時候，人們天生就喜歡對比，這個人類的原始本能無處不在我們的生活中，人們喜歡找參照物，一個好的參照物就像一個誘餌，導致誘餌效應。現在中年人顏值都沒有年輕時候的水準，但是遇到初戀一樣的人一切缺點都不是缺點了。

蘇青青讀了網頁將信將疑的看看設備，想著晚上睡覺再帶吧，現在科技真是如此發達，在遠端就可以進行腦電波的監測了和精神情感分析了。蘇青青想這些科技手段，如果何德沒有離去，又有什麽用呢，感情的東西是這些設備可以決定的嗎？自己和何德好好的生活，這些心理理論在婚姻中又有什麽位置和指導作用呢？

想著何德的死，讓自己本來平穩的的人生突然被翻轉，現在居然要用科技手段來求緣分，蘇青青又開始百感交集起來，幾年前的一幕幕場景又在腦海裏演繹，那個早春多倫多突然下了一場冰雨，周六大早上看到路況的危險的情況，蘇青青本想要取消了當天的所有預約，可是蘇青青的老公何德非要親自開車送蘇青青上班，說什麽很多病人隻有周六才能來看牙，取消了對病人不公平什麽和什麽的，在家蘇青青正和何德爭執的時候，蘇青青接到前台艾迪打來的電話，說是預約做牙冠的李大爺已經由兒子李偉開車送到了診所，李大爺是探親來多倫多，孝順的兒子為了盡小心，安排老爹到蘇青青這裏洗牙和牙科檢查，說是李大爺下周走之前，最後把敏感不能吃飯的磨損牙套上牙套，牙套都已經在lab做好了，就等著今天安上，下周李大爺就要飛回中國了。蘇青青於是給艾迪發話，說盡量讓能夠推遲的客戶取消今天的預約，除非緊急的治療的病人，她決定給李大爺做完治療後診所關門。

蘇青青拿起隨身包，穿好防滑棉鞋，就要出門，可是身後中等身材書生氣戴眼鏡的丈夫何德不放心的說要送蘇青青去上班，說：你開車技術不好，這麽差的路況，我不放心，還是我送你吧。蘇青青心裏溫暖的說：好吧。剛說完右眼皮就突突的跳個不停。有些迷信的蘇青青一股不祥之兆襲上心來，蘇青青站在門口突然遲疑的對何德說：你還是不要送我了。身後已經穿好衣服的何德伸出手溫柔的捋了捋蘇青青的頭發說：今天我休息，不想一個人在家，我送你好嗎？蘇青青無法拒絕的點點頭。

何德一個人不願意留在家裏肯定也是心裏空虛的結果。現在他已經是上市公司的副總，很多事情也不要他加班了，生活富裕，老婆能幹，兒子出息，是朋友都很羨慕的家庭，主要是老婆是一個大錢包的福利。何德到雙車庫獨立屋外，打開車庫門，對蘇青青說：你先上車，把車加熱了，我除一下冰撒點鹽。何德認真的做完所有除冰準備工作，才小心翼翼的開車出了車庫，開上了家門口小區的路，由於突然降冰雨，市政也隻有人手抓大路的除冰撒鹽的工作，在小區的道路周末人們都沒有起來，小區的路非常的滑，何德在轉彎的時候都滑出去很遠，幸虧沒有來往的車輛。蘇青青提心吊膽的坐在何德身邊，心裏不停的念叨，平平安安，平平安安，看著一切順利的馬上就要下了高速路的高架橋，突然對麵車道衝過來一輛失控的重型大貨車，何德根本沒有防備，隻是下意識的把車頭方向一打，把蘇青青放到安全一方，自己一麵迎著失控撞過來的車頭，不到一秒的光景，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蘇青青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等蘇青青醒來已經渾身疼痛的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右前臂骨折，腦震蕩，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人是圍在床邊的一個穿警服的男人，他是一名30多歲幹練的華人警察，他酷而同情的聲音告訴蘇青青何德已經在車禍中去世了，蘇青青聽後五雷轟頂，毀滅般心疼加身體的疼痛，整個人仿佛墮入了萬丈深淵的地獄裏麵，眼淚不知不覺的流出來，嚶嚶啜泣的哭了，身上綁滿了繃帶和儀器，沒有手可以遮擋自己的悲戚和淚水，整個人就像釘在十字架，掉入了一個徹底絕望的冰穀之中，被悲痛淚水淹沒。聞訊的朋友們和蘇青青的病人粉絲趕到醫院，人們同情的眼光和切切的問候安慰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畫片在蘇青青眼前一幕幕的上演。這個畫麵是蘇青青最不願意經曆的，就是因為經曆過父親去世葬禮的悲傷和無助，自己愛的親人留不住化作一捧手中骨灰的的一種徹骨寒涼，讓蘇青青多年走不出一種哀傷的情緒，自己曾經和何德開玩笑說，要死在何德之前，把一切葬禮的悲哀交給他打理，因為他強大而堅強，但是這一切都被一場冰雨給無情的摧毀了。

自從上次車禍後，右手臂骨折後，不能用力是造成蘇青青徹底放棄牙醫工作的一個因素，自車禍發生後的一段時間蘇青青隔離人群封閉自己，不想那些患者和朋友關切的安慰自己，基本千篇一律的說著，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的使用了幾千年的葬禮話語，就和結婚時候祝福什麽百年好合白頭到老一樣，可是結婚的喜慶的話語就是聽他千遍也不醉，而葬禮的送別語，無論多麽的動情，似乎都是血淋淋的紮心，蘇青青覺得世間真可笑，葬禮的豪華有什麽榮光，就像為工作犧牲了生命的父親因公致殘而去世，各單位送的吊唁的花圈在墳頭的堆得如小山一樣高，是墓園有史以來最多的一次，一把火後，誰又記得他，誰又去吊唁。

“情深不壽”，“情深不壽”我和何德是彼此很深情的夫妻嗎？所以深愛才遭不幸？蘇青青在夜裏反複的問著自己，可如果是很深情的夫妻，為什麽自己不能為他長守，現在想要尋找一個人來陪伴自己呢？蘇青青在內心裏麵審判自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就像母親背後罵她：不忠不孝，自私自利，養大了蘇青青一點趣頭也沒有。蘇青青想何德泉下有知會不會也是這樣指責她呢，愛情是什麽？剛才學的心理學理論仿佛像種子在心裏種下，蘇青青按照說明帶好了矽膠貼在雙側的太陽穴，開始睡覺，她睡前想著會發現什麽呢？

夜很深沉，還下起了毛毛的細雨，蘇青青帶著矽膠貼，睡的很死，夜裏蘇青青果然回到了從前，自己在和高中好朋友說話，青春萌萌的李秀清說：怎麽你還要織毛衣給秦勇？你不是說你們之間沒有可能嗎？蘇青青說：他媽說如果我要是給他織樂毛衣就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夢裏蘇青青努力的織著一件銀灰色的毛衣，還閃閃發亮，毛衣好像就要織完了，就剩領子了，蘇青青一用力從夢裏麵醒過來。

醒過來的蘇青青拿過手機，看看表是早上5點鍾，睡不著的蘇青青開始在網上搜索秦勇的名字，她知道他一直在軍校教書，一輩子沒有換過單位。為什麽會夢到秦勇呢？這讓蘇青青很意外，她拿下頭倆側的帶芯片的矽膠，想著這科技真厲害，把自己感情上壓在最心底最久遠的秘密翻出來。

秦勇是蘇青青高三5班的班長，父親是省軍區司令員兼本市的副市長，秦勇是校草，人長得帥氣家世又好，是很多女孩子的心中的目標。蘇青青隻是在高中文理分科後才從1班被分來到5班，這個學校和班級學生都是幹部子弟，省內高幹孩子幾乎都在此讀書，蘇青青以前是在市郊十八線以外的中學讀書，那一年教育局為了顯示公平給每個18線中學幾個指標進省重點，中考畢業成績出來後，蘇青青被老師的上帝之手給分到了這個全省有名重點中學，入校後除了每天要擠公交車到市裏麵上學勞心費力不說還花車票錢短處，被精打細算的母親甘願的忽略了，她耀武揚威的在院子給那些羨慕她的家長們擺驕傲，蘇青青不僅學習好還把每天煮飯洗衣服買東西的活全幹了，自己現在就開始享福了，一出丈夫是殘疾人被人背後恥笑的惡氣。家務勞動是蘇青青心甘情願的幫助母親分擔，她很愛自己的父親。蘇青青很後悔來到此學校的原因是，班級考試排名從以前的年級第一二名，一下子被排到班級的30，40多名，沒有被發掘過的體育才能，在校運動會比賽倒是樣樣年級的頭名，以前在18線中學體育最多拿過5，6名獎成績的蘇青青，在這居然還代表校隊參加了全省高中田徑比賽，學習和體育錯位感讓蘇青青覺得很邪氣，與班上天才同學的學習上宇宙般的距離，證明了一個道理，一個雞頭一旦做了牛尾就永遠是牛尾了，別想雞頭變成牛頭的夢想。蘇青青覺得自己人生開始不思進取的得過且過就是在這個時候落下的病根，因為努力也是白努力，像後來上北大物理專業的張偉高二時候已經把大學二年級的物理數學自學完了，還有上合肥科大的楊樹森，在全國的各個數理化競賽和作文大賽都是獎牌的獲得者，和他們智商比那是自己永遠夠不到的天花板。

讓蘇青青自卑的另一個原因是班上隻有她和李秀清，蔡晶晶三個人家庭背景薄弱都是來自外校中學的優秀學生，自己父親公傷後殘疾人，拄著雙拐隻在單位做一些文書工作，雖說是幹部編製但沒有職位，李秀清和蔡晶晶父親都是工人，所以她們自然形成了班級的三人女丐幫抱團取暖，學習都是不入流各種考試名次沒進過30以內，可體育比賽都是樣樣第一名，在校園裏麵也算扳回一些光彩，惹人注目。

在這個中學學習了2年的蘇青青，隻和李秀清和蔡晶晶天天混在一起，分到了5班，表麵上大大咧咧對別的同學不在意，其實是物以類聚的因為家世背景弱小而自發的保護行為。這些舉動反而激發了那些好奇蘇青青的男生不打招呼上門到蘇青青家玩耍，當他們看到蘇青青拄著雙拐的殘疾父親後，都沒有熱情再與蘇青青主動交往，蘇青青見怪不怪的沒放心上，說是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美好，其實孩子的世界也是很複雜，有著市麵上對名利的判斷選擇追逐，從小蘇青青就已經習慣了自己家世灰暗的背景，為了不受傷就把自己的自尊心好好的包裹起來，從不去想非分的東西。

到了5班，有一天班長秦勇重新安排座位，他把蘇青青安排到和自己同桌，在全班女生嫉妒的目光像天上下刀子一樣天天落在蘇青青的身上，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那些女生開始不和睦的語氣姿態讓蘇青青如坐針氈，她們每個人都想和秦勇同桌，而驕傲的一直獨坐的他竟然和學習家世不怎麽樣蘇青青坐在一起。蘇青青和秦勇沒有說過話，雖然內心蘇青青對優秀的他還是有好感，但自己自卑保護心態就像一個繭把自己的願望封閉起來，因為本能的覺得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幹脆忽視他的存在，反而激發了秦勇的自尊心好奇心非要和她同桌。同桌的時候很快樂，下午自習的時候，秦勇的口哨吹的特別好，蘇青青和前後桌的同學都是臉上掛著笑意努力的學習，學校也越來越有吸引力，蘇青青和秦勇兩個人的考試成績名次在這個藏龍臥虎的班級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可是早期朦朧的感情的促進作用美好後來被打斷了，秦勇被流言所打擊消沉很長一段時間，在女同學憤憤不平的言語裏，蘇青青得知自己高一好友文科班的張安安為了追秦勇不得自殺被搶救過來，女同學打抱不平說是張安安每天放學都到秦勇家，秦勇的母親說的很難聽：這個女孩屁股怎麽這麽沉，都沒有能趕她離開。蘇青青沒有安撫過秦勇也沒有去找張安安，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輕的說什麽呢？

不久高考開始，秦勇不出意外的上了軍校，暑假前和蘇青青有了書信聯係，暑假蘇青青被邀請去秦勇家玩，蘇青青第一次走進了省軍區高幹別墅的秦勇家，有保姆高端忙前忙後伺候很不適應，看到秦勇母親政審般冷冰冰的眼光，想到自己的家世背景，自卑蘇青青在內心打了退堂鼓，後來回學校收到秦勇寄給她太陽寓意的照片後，蘇青青並沒有加溫這段感情，反而說謊委婉的說自己心中另有太陽，一下子兩個人關係降到了冰點，蘇青青可以想到秦勇恨自己的原因，就像他說過最傷他自尊的是張安安說秦勇不過是是陽光下閃爍發光的一塊碎玻璃，蘇青青由於自卑產生的謊言又給他沉重意想不到的一擊，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麵，相當於絕交的狀態，蘇青青隻是在網上搜過秦勇，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了副院長的位置，人也變得富態和那些官僚相貌基本都差不多。

現在夢到了居然是秦勇，蘇青青想著這個設備肯定是用了什麽波長，激發大腦的主管感情的區域，翻出了自己愧疚一輩子的情感秘密，從卑微社會底層長大的自己由於太看透人心過於自卑的自我保護，造成了秦勇青春美好純潔愛慕苗頭無辜受到傷害，說明自己內心還欠秦勇一個道歉，一個人生的債務。可是為什麽是織毛衣的橋段呢？躺著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蘇青青總是在想著各種可能的寓意，高中的她那能有織毛衣的想法呐，睡不著的她不由得打開了微信，老友顧蘭發來一段人生感悟，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像織毛衣，拆的時候隻要輕輕一拉。一下子讓蘇青青豁然開朗。

不要抱怨美好的愛情沒有來過，而是你不夠資格，你沒有勇氣，你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