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院推翻“羅訴韋德案”裁決，挑戰美國的法製體係

 導 讀 

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有關墮胎權的裁決，結束了近50年來對墮胎的憲法保護。對美國的法製體係和價值觀構成長遠的威脅。

 

曆史回顧

女士們是否有權決定，自己願意墮胎還是將孩子生下？

 

1972年，得克薩斯州兩個年輕的女律師薩拉·威丁頓（Sarah Weddington）和林達·科菲（Linda Coffee）試圖挑戰當時得克薩斯州的墮胎政策。她們選中了一名希望墮胎的已經有2個孩子的21歲女子（Norma McCorvey），化名為簡·羅（Jane Roe）。亨利·韋德（Henry Wade,）則是當時達拉斯縣的檢察官。幾經周折，1973年1月22日，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最後以7比2的表決，確認婦女決定是否繼續懷孕的權利，受到憲法上個人自主權和隱私權規定的保護，這等於承認美國墮胎的合法化。

 

1973年的“羅訴韋德案（Roe vs. Wade）（簡稱‘Roe’）”的影響，被美國人視作等同於第二次內戰。

 

 

Roe是美國最高法院的一項具有裏程碑意義的裁決。該裁決推翻了許多美國聯邦和州裏的墮胎法。雖然Roe的裁決在美國引起了一係列的討論，關於墮胎是否合法或在何種程度上合法、由誰來決定墮胎合法性以及道德和宗教觀點在政治領域的作用應該是什麽。它還引發了關於最高法院應該在憲法裁決中使用哪些方法的辯論。

 

1973年Roe裁決的意義

應該說，在承認墮胎權時，Roe 與之前的最高法院的相關裁決是一致的，即承認隱私權保護和尊重個人決定——包括那些影響育兒、婚姻、生育和使用避孕措施的決定——免受政府幹預。通過保障懷孕期間的決策權，Roe對促進教育、經濟和政治領域的性別平等至關重要。

 

可惜，2022年6月24日，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有關墮胎權的裁決，結束了近50年來對墮胎的憲法保護。也就是，將墮胎權下放到美國各個州，由各個州裏的墮胎法來決定。

 

推翻Roe，會影響到多少州？

有人說“推翻Roe，沒多大影響。除了極少數的州會禁止墮胎，大部分應該會延續原來的狀態。”

 

但事實是，26 個州有法律表明他們打算禁止墮胎。 九個州有可能在推翻Roe裁決的情況下執行之前的墮胎禁令，而 13 個州有“觸發禁令（trigger bans）”，這意味著在Roe不再有效的情況下，墮胎會立即被禁止。這將影響到數百萬女士的墮胎權。也許會有更多州會跟進。

 

這13個州擁有自動生效的所謂“觸發禁令”的州包括：愛達荷州、懷俄明州、猶他州、南達科達州、北達科達州、密蘇裏州、俄克拉荷馬州、阿肯色州、肯塔基州、田納西州、密西西比州、路易斯安那州、德克薩斯州。

 

推翻Roe，將對美國產生深遠的影響。這不僅不尊重女士的個人自由、給很多女士們和家庭製造不必要的痛苦，還嚴重地挑戰美國的法製體係和價值觀。

 

1. 推翻Roe，不符合民意，85%的美國人支持墮胎。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最新的調查數據，隻有 8% 的成年人表示在所有情況下墮胎都應該是違法的，而有19% 的成年人表示在所有情況下墮胎都應該是合法的。

 

根據蓋洛普的一項長期調查，早在 1975 年，四分之三的美國人表示，在所有（21%）或某些（54%）情況下，墮胎都應該是合法的。在隨後的半個世紀裏，支持墮胎的比例上升了 10 個百分點，達到 85%。這意味著，墮胎受到越來越多的美國人的支持。

 

法律不能代表民意，這不符合“法治國家”的稱號。

 

 

2. 推翻Roe，破壞了美國法製體係中的“已確定的先例”原則。

大家都知道，美國的憲法非常簡短，隻有4,440個單詞。簡單的憲法對很多方麵都沒有明確規定。這就需要美國高院（Supreme Court）來“釋憲”。而高院釋憲的原則之一是按照“已確定的先例（precedent）”，即以前類似的裁決。如果沒有以前的已確定的先例，那麽本次裁決就會成為以後的“已確定的先例”。“已確定的先例”原則從1791年有記錄的第一例裁決開始，曆史上有數不完的按照“已確定的先例”原則的裁決。

 

高院通常隻有在兩種情況下，才能否定先前的裁決：（1）如果先前的裁決被認為不可行；（2）發生了重大的社會變化。

 

現在看，這兩種情況都不符合當下的墮胎權裁決。高院推翻1973年的Roe裁決，等於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個巴掌。不但使高院名譽掃地，還對美國法製體係造成不可估量的長遠破壞。

 

3. 推翻Roe，證明大法官撒謊了。

推翻Roe裁決中投讚成票的6位保守派大法官的5位，在國會投票通過他們的大法官位置之前，都曾發誓會尊重Roe裁決，都認可高院的“已確定的先例（precedent）原則”。現在他們出爾反爾，不都成了騙子？我們教育我們的孩子們，最重要的品德（integrity）之一是，不能撒謊。現在，高院過半的大法官都是撒謊者，美國的聲譽、憲法的威信何在？

 

 

事實也證明，美國高院的信譽每況愈下。估計過幾天的數據會更糟糕。

 

4. 推翻Roe，是對憲法“信仰自由”的威脅。

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禁止政府製定法律來規範宗教的建立，或禁止宗教自由，或限製言論自由、新聞自由、集會，或向政府請願以解決冤情的權利。它於 1791 年 12 月 15 日通過，作為構成《權利法案》的十項修正案之一。

 

反墮胎的人士的一種觀點是，胎兒中有一半是女孩子，女孩子在出生之前就因為墮胎而被殺死。

 

那麽，什麽叫“胎兒”？

 

高院6位保守派大法官的5位是天主教徒，1位曾是天主教徒轉為聖公會教徒。天主教認為，受精卵就是人，所以從男女魚水之歡那一刻起，就是胎兒，就是人了。所以，天主教徒反對墮胎。

 

天主教徒的這種對“人”和“胎兒”的定義，並非生物學定義。高院推翻Roe，實際上就是天主教徒強加給全體美國人的宗教信仰。這違背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

 

5. 推翻Roe，會長遠影響美國的司法體係。

要指望高院推翻他們6月24日的裁決，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高院大法官都是終生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才有可能更換掉高院的保守派的一些大法官，而這取決於大法官們什麽時候去世或想退休，哪個黨當總統。有種辦法是，廢除大法官的終生製，但這需要國會立法。對於眼下高油價、高通脹壓力下，民主黨要想通過國會立法非常大法官終生製，比登天還難。

 

強大的美帝，在這種情況下，顯得非常的脆弱。

 

保守派占9位大法官中的6位。可以想象，保守派的目標絕不僅於推翻Roe裁決。他們還會對一係列議題進行幹預，例如是否控槍、公共場所是否允許個人攜帶武器、學校老師是否必須配槍、同性戀是否合法、娛樂性大麻是否允許，等等。

 

跟差不多同樣發達的歐洲相比，美國在很多方麵愚昧、落後、保守、反科學、反智。這就是現實中的美國。

 

6月24日高院推翻Roe，對美國的長遠影響可能不亞於一場戰爭。美帝是否從此走向衰落？

 

以前，筆者從不相信“東升西降”。此刻，筆者有點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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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植物學家、進化生物學家，業餘寫些遊記、散文、科普和時評。四川雅安市石棉縣人，蘭州大學學士，中科院成都生物所碩士，德國美因茨（Mainz）大學博士，密蘇裏植物園資深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