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國度

我生活在一個啞巴國度,那些共和國國王們用虛假的盛世奴役著人們的思想,於是一些人開始醒來了……
正文

押運民主

(2020-01-27 22:02:16) 下一個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該說今天是拿馬國特別的日子,今日將注定銘刻青史,寫進未來孩子們的教科書裏,為孩子們與所有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所牢記!因為今天,拿馬國將走向民主!如同黑夜結束後的黎明,民主將為拿馬境內的所有國民帶來光與熱。請盡情的歌頌吧,歌頌這個時代,歌頌這個國家,歌頌我們偉大的元首,歌頌你們自己!”在廣播中和新聞上,乃至於每一個廣場的大屏幕都播放著這樣的話語,民眾們張燈結彩,他們流著淚,將心底裏累積的河流一般的辛酸擠出去,將肩頭所背負的巨石拋棄,直起他們被壓彎了數十年的腰。他們互相擁抱著,他們互相親吻,他們也的確開始歌頌起了一切,甚至空中偶爾飛過的鳥兒也成了自由的象征。

 

  民主即將降臨時,廣播中與其他所有的宣傳類節目又開始補充,他們說:拿馬國將會得到民主,但拿馬人實在是太多了,民主不可能派發到每個人的頭上,於是他們隻能自己去領取,元首將會在無數家國家運營的銀行派發限量的民主。

 

  於是無數人從家裏走上了國有的街頭,奔跑在國有的馬路上,衝向了國有的銀行。普朗先生家的樓下就有一家銀行,所以他不著急,他覺得以他離銀行這麽近的距離很容易搶到民主,於是他不急不慢的傳好了衣服,穿上了不帶褶皺的西裝,得體的像一位資本家、一位紳士。但他還是失算了,當他來到家樓下的拿馬銀行時,這裏已經排起了一望無際的隊伍。他抬眼望去,沒有人插隊,所有人都是那麽有素質,那麽得體,哦,他看清楚了,原來在銀行門口站了兩排荷槍實彈的大兵,他們正將子彈壓上膛,將槍口對準排隊的人。

 

  普朗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這就對了,這種秩序與素質才能讓那些急於領取“民主”的人,有序而不哄亂。他認為這麽做是對的,隻有素質高的國民才配擁有民主,但他又有些喪氣,因為無法插隊也讓他不得不排在隊伍的末尾,他很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出門,他本該排在這條隊伍的前排。不過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他隻好低著頭的排到了隊伍的最後。一望無際的人群將他與“民主”隔離,如同一條橫亙在荒原上的鴻溝,但又能怎麽樣呢?這隻能怪他自己。

 

  排在人群長龍最前的是一位年輕人,他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帶著細邊的金屬眼鏡,時不時用手去托眼鏡,近視使他的眼中沒有了靈動的神采,喜悅也很難從厚厚的鏡片裏透出來。在即將派發民主以前,剛巧他午休過後,正欲趕往公司工作,這也讓他無比幸運的成為了這邊區域即將領取民主的第一人!在他前麵的是一排座位,坐的是派發這次民主的代表人,他是這家銀行的行長,而他身邊的幾位坐得筆直,他們都是這個區域居民的管理人員。他們每個人都麵帶親近人的微笑,在他們身前桌子上放的是統一製式的筆記本和水杯,桌子上鋪著紅色的桌布,象征著喜慶。半個小時過去了,民主還沒來,於是那位年輕人開始著急了,他毫無底氣的向著前麵坐著的行長先生問:“先生,請問還有多久才開始派發,我還要著急上班呢。”他說完,坐著的行長等人身後的大兵們就把槍口齊齊對準了他,年輕人嚇得縮了下脖子,他後悔自己這麽問了,那些大兵手裏拿著的槍可是能打死人的。

 

  行長衝著身後的人擺擺手,他們這才移開了槍口,行長很平易近人的說:“小夥子,不要著急嘛,民主馬上就來了。”身後的人也低聲嘀咕了起來,有人在抱怨民主為什麽還沒來;有人則是抨擊年輕人的沒耐心;更多人則是沉默不語。年輕人哪還敢多說什麽?他低下了頭靜靜的等待,令人向往的東西總會遲到,民主也是如此,在又過了半個小時以後,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被磨光甚至有人開始離開的時候,民主來了!

 

  那是一輛寫著“武裝押運”大字的押運車,它繞開了人群來到銀行門口的台階下,它的門被打開了,從裏麵走下了幾位同樣荷槍實彈的大兵,他們下車以後將槍口對準了人群,防止有人搶奪、盜取車裏的民主。他們必須警惕,因為他們的使命如此神聖,他們每一個人都將會被記入史冊,他們將是偉大時代的見證者,也將是創造者,所以任何敢打破規則的人都將被他們無情的處決。

 

  在即將派發的民主麵前與黑洞洞的槍口前沒有人打破規則,於是武裝押運人員打開車廂,從裏麵拿出了十幾個大箱子,每一個箱子上都用華麗的鑲花邊兒的字體寫著“民主”二字,他們將一個箱子放在行長麵前的桌子上,將它打開,裏麵是擺放整齊的票子,羅列的如同一個個藝術品一樣。行長對所有人說,這就是“民主票”了,拿到民主票的人將會得到民主,而拿不到“民主票”的人將不會享有民主,“民主票”是限量的,隻在今天派發一次,如果拿不到恐怕這輩子都拿不到了。

 

  前排人的臉充滿了興奮,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排的如此靠前,一定能領到民主,隊伍中段的人開始緊張、開始憂心得失了,他們絕的自己不一定能領到,因為人太多了,畢竟民主不能派發給所有人,於是越往前的人臉色越好看,越往後的人臉色越難看,在隊伍末尾的一些人甚至已經開始哭了,為即將從自己指縫溜走的民主痛哭。

 

  “接下來發放民主!”偉大的時刻是由這位和藹可親的銀行行長宣布開始的,第一位年輕人已經激動的臉色通紅,他的眼中流出了感動的淚水,他得到行長的示意,走上前一步,顫顫巍巍的用手去觸摸“民主票”,而在這時,幾乎所有全副武裝的大兵都將槍口對準了他,嚇得他腿軟得像麵條一樣,差點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行長微笑著說:“民主是可貴的,民主不是無償的,一張民主票需要付出三百拿馬幣!當然,在民主麵前,三百拿馬幣根本不算什麽!你們說對嗎?”

 

  年輕人張著嘴,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人,行長與這片區域的管理人員門還是微笑著看著他,那些大兵們還是將槍口對著他的頭顱,他張了張嘴缺說不出什麽,但他身後與他同樣久等了的人們卻不耐煩了。有人說三百拿馬幣都拿不出來還要什麽民主;有人說不要耽誤大家時間,不買可以走;有人說三百塊錢不貴,快買吧;有人說你這樣的垃圾永遠都不配得到民主。行長也在這合適的時候說:“小夥子,你買不買?不買的話請不要耽誤其他人購買。”

 

  年輕人的臉又紅了,他隻好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三百拿馬幣給了行長,他也如願以償的在槍口下領取到了“民主票”,這是必然的,是正確的,因為誰會保證他會不會多拿走兩張或是更多張“民主票”呢?排著隊的人們開始拿著錢來購買民主,興奮、激動的拿著“民主票”走了,離開了銀行回去了家。拿馬人的目光都是很長遠的,很少會因為三百塊錢而放棄民主。他們都得到了他們期盼了數十年的民主與自由,起先他們還在槍口下領取“民主”時戰戰兢兢,後來他們就習以為常了,哪怕槍口頂在腦殼上也不會再害怕了。

 

  一箱又一箱的民主票被派發,哦不,被賣光,人群排成的隊伍也開始縮短,人數與民主票就像是在做比賽一樣,然而在最後還是人數更多,民主票輸了。在輪到普朗先生前麵的第十幾位時,“民主票”宣布消耗殆盡,剩下的人將不能買到“民主票”了。

 

  於是在沒買到“民主票”的人開始捶胸頓足,開始瘋狂的哀嚎與哭泣,也有人則是指著那些領了“民主票”的人嘲笑,說民主根本沒有什麽用,你們是花了冤枉錢。普朗先生則是如喪考妣似的離開了排著的長龍隊伍,他很沮喪,很無奈,誰讓他不緊不慢呢?誰讓他來得晚了呢?誰讓他命不好呢?畢竟拿馬國人那麽多,他如同丟了魂兒似的朝著回家的方向走,路過的人們又向他顯擺“民主票”了,也有人安慰他以後也許還有機會,但他依舊低著頭不說話,緩緩的朝家裏走去。

 

  在這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搭載了他的肩膀上,他不由得停下,惱怒的回頭看向那個人。那是一位穿著土黃色大衣的中年人,他的眼睛靈動的飄來飄去,眸子中充滿了睿智,這個人見普朗先生轉過身來他順手攬住了普朗先生的肩膀,用自己的肩頭與朗普先生的肩頭並齊,伸手在大衣裏掏出了一張紙的一角,壓低聲音說:“兄弟,民主票要吧?一千塊錢一張。”說完,他又警惕的打量著四周,生怕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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