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020年2月8日早上5:08,敬愛的婆婆離我們而去。
趕上特殊的病毒疫情時期,難過流淚無奈我們未能陪她走完這最後的旅程。國難家愁之際,寫下一點簡單文字,以此記念婆婆。
婆婆1932年生,出身浙江富足人家,排行老二,上有長姐,下有兩妹一弟。婆婆兄弟姐妹五人,皆受到非常好的大學或研究生教育,在那個年代大概也隻有少數人家才能辦到的。當初聽先生講婆婆家的曆史,讓我感覺好像在聽小說裏的故事。
婆婆是個學霸,一生愛讀書讀報,眼鏡的厚度大概跟她讀書讀報數量成正比吧。跟先生結婚後,我們與公婆同住了幾年,那時家裏訂閱的《南方周末》我們四人爭相閱讀,回想起來很溫馨。
婆婆辦事極其認真耿直。她在研究所帶領課題組做研究,一絲不苟,對自己對手下對學生都要求很嚴。同時她又極有愛心,不隻輔導自己的學生,也給了那些因種種原因自己導師無法指導的研究生很多幫助。所以她深受學生敬重,多少人後來有機會回所都會到家裏拜訪婆婆。她也經常關心親戚朋友中的晚輩,電話中會一一問詢。
婆婆有點執拗。她認定的一件事,她會堅持到底,家裏人或者外麵的人對她這種“執拗”有點無奈,因為如果你答應她一件事但還沒做到,她會一直問你,直到你辦成有了答案。先生生性有點小懶散,經常被婆婆這種堅持弄得苦惱,我卻是很高興他能被婆婆“修理”一下。
婆婆生性單純直率,我也是簡單樸素的類型,跟婆婆有很多共同點,兩個人都不計較太多細節,所以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衝突。我在自己原生家庭經常被認為的缺點,比如說我媽嫌我隻知道看書,不知道彈彈櫃子上的灰塵這件事(多年後我曾調侃我媽這件事),在婆婆這裏根本不是問題,所以我們之間不存在難處的婆媳關係。
婆婆廚藝很好,我出生長大在東北,談戀愛時經常被當時還是男朋友的老公帶到家裏蹭好吃的。各種上海菜浙江菜,讓我領略了東北菜以外的美食。因為比較愛吃,所以胃首先被公公婆婆的手藝給征服了。
我們後來來美國留學,當學生時曾邀請公婆來美探親,我們陪他們玩了一些地方。他們很開心,回國後念念不忘。沒想到時光荏苒,再次回國已是好幾年以後。我們經濟上開始有好轉,但公公去世,婆婆年紀大了,無法再來美探親,也是我和先生心中的遺憾。
婆婆在公公去世後的十五年裏,一直自己堅強地獨立居住,直到近些年孩子們給她雇了全天保姆來幫助她的飲食起居。她思想開明,堅持讀報聽收音機,有自己的固定作息時間。天氣好的季節她會邀請三五好友各帶上一些食物來家裏聚會聊天。
婆婆的一生經曆了很多。她曾說自己是幸福知足的,公公一輩子對婆婆非常耐心愛護,她和自己的姐妹弟弟關係融洽,養育的三個孩子都獨立成才。
人生自古傷別離。這兩天夜深人靜,不由自主地去想婆婆的好,希望時間倒流我們能更經常帶孩子回國探望她。同為母親,婆婆的離世也讓我認真思考什麽是生活中更重要的事,如何與孩子相處,自己後麵的路該怎樣走。
願婆婆的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