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無比珍惜的心情,去公司上了一天班。
本應在家工作,可是公司通知下周回去正常上班,全麵開通,回到從前。也就是說,對我們而言,瘟疫已經結束了。想想從前烏泱烏泱的一大群人,湧來湧去上班的日子,特別珍惜這剩下的幾天清靜。
我一大早來到公司,路上沒有絲毫堵車,散步一樣悠哉悠哉地開過來。停車場也是空空蕩蕩,想停哪兒停哪兒,不用爭不用搶。一下車就看見同事抱著一摞紙箱子,我趕緊快走幾步幫他刷卡開門。因為我最近淘汰了肩挎包,改背背包。門卡在背包裏並不取出來,隻轉過身,腰一扭,背包瞄準機器,再嫋嫋側身 ,門就開了。同事說是在跳舞,還姿勢妖嬈。
進了門我裝模作樣地摸出口罩捂臉上。同事裝都沒裝,直接沒戴。他說辦公室調整,需要符合新規定的間距,他今天得搬家,幹體力活兒不合適戴口罩。公司反正統計了打疫苗情況,權當他打過了吧。分手後我乘電梯來到樓上,所幸我的辦公室不受影響。真佩服自己的前瞻性,幾年前就弄了倆辦公室仨電腦,加上在家工作的辦公室,基本實現了狡兔三窟。
穿過格子間辦公室的時候沒看到什麽人,可能僅有的幾個人也潛伏在某個角落裏。我沒找到人交換心得,就穿過長長的走廊去IT部門。
公司的樓和樓之間都有封閉的走廊連接著。冬天的時候我沿著走廊散步,走完正好一個邁。走廊兩旁是連成一排的窗戶,窗台是大理石麵,方便誰走累了放下東西歇一會兒。公司裏常看到外地來的同事,背著巨大的背包,這些台子確實有用。下雪天或者冰凍三尺的時候穿過走廊最愜意,可以看窗簷下幾尺長的冰柱子和外麵一望無垠的銀白世界。現在隻看到鬆鼠在草地上自在地搖著尾巴,挑釁般地盯著我看。不遠處的一排排銀杏樹葉子已經開始變色,深秋的時候會變成一片沒心沒肺的金黃色,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
一路上兩旁的辦公區還是黑黝黝的,下周就會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了。感覺有點恍如隔世,仿佛在兩個世界裏來回穿越,馬上就要回到從前那個世界了。
走樓梯的時候,想起曾經有一次犯規被領導抓住。那天我一手拿著筆記本一手拿著電腦走下樓梯,正好看見部門領導在準備上樓。我嗨了一聲剛要離開,領導說,站住,你犯規了,走樓梯的時候應該手扶欄杆。我眨了眨眼說,領導也犯規了,你的咖啡杯下麵沒有防灑的容器。領導沒說話低頭走了。知道他在開玩笑,這是我唯一熟到可以開玩笑的領導。
我們公司的大頭兒開會時的開場白比較拽。說,上周我在白宮和總統吃飯時聊到了什麽什麽。但是開完會他也是一個人拉著行李箱開車去趕下一場,連個助理都沒有。我入職後經曆了三屆CEO。前兩任先後來過我們部門參觀,碰巧老板都不在,我隻好頂上去蒙事兒介紹課題,反正他們也不懂。我一邊介紹一邊心裏想,當初本人糊弄過的場麵比這大。
走到公司主樓前庭時,發現公司趁沒人上班時裝修了整個樓,特別明亮,時尚舒適,很人性化。會議室一片,大大小小的,每個門口的屏幕上都顯示著什麽會議在裏麵舉行。我就是在這裏偶遇上屆國務卿蓬佩歐的。擦肩而過時看到他目光堅定,氣宇軒昂,感覺這個西點軍校的是個狠角色。
終於來到IT部門了,走了一裏路兩句話就把我打發了。說是他們隻負責手提電腦,桌麵電腦歸另一個部門管。得虧我沒有費勁把電腦帶過來。不過他們也指明了方向,告訴我和誰聯絡。我隻好顛兒顛兒地走回去了。
一路走回來,發現我在回憶公司曾經的輝煌,參雜著一些巨變前夜的期待和幻想。這兩年淨忙著見證曆史了。下周可以肯定的部分是,因為裁員,有些麵孔再也看不到了。因為口罩禁令,所有的的麵孔都可能看不到了。等看到大家捂著口罩時一定記得照張像留念。一張全都沒臉的照片,隻見一片口罩藍。以後又多了一個形容藍色的詞兒,除了天藍湖藍還有口罩藍。證件也得掛到胸前了,對方未必能認得出口罩下麵的是誰。說是回到從前,可是那個曾經的從前,還能回得去嗎?我忐忑著。
發現我有點兒賤兮兮的。瘟疫開始的時候,可以在家工作時那個高興勁兒,不敢相信老子也混到了不上班也掙銀子的地步。可是時間長了又煩,盼望著回到從前忙忙碌碌的日子。現在真要回去了,又滿心的不舍,很珍惜悠哉悠哉的在家工作,蓬頭垢麵地喝著咖啡開著網會,不擔心路上堵車,不擔心臉抹勻了沒有衣服配好的沒有。
人總是想要那些得不到的東西,那些曾經擁有又將要失去的東西,我就是這樣。這個曾經的“從前”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看電視新聞美國不戴口罩的人很多,還大聲說話。日本這邊不戴口罩不敢進有人的地方。
最近新增感染急劇下降,希望新冠就這麽消失掉。
我們這裏還沒回,上次回去了兩天就回家了。也許未來也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