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鄰居約翰,昨天晚上自殺了。
早上我在前院搬花盆兒,看見約翰的父親斯蒂夫,停車開門走下來,不像往常那樣熱情豪爽地老遠就喊。我就走過去打招呼,問約翰在醫院情況怎麽樣。可憐的斯蒂夫吸了一口氣,告訴我,約翰昨天晚上在醫院自殺成功。他之前抑鬱症已住院三周,大夫說情況好轉,媽還在全天陪護,可是,他在無數次自殺未遂後,昨天晚上終於成功。
約翰今年24歲。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得了抑鬱症,不能完成學業,斯蒂夫和太太去接他回家。情況好一點後,就一邊在建材商店打工,一邊在社區大學修課,從原來的護士專業改理療師。
他們家是一年多前從蒙大拿州搬過來的,住我家隔壁房子。斯蒂夫50多歲。原來是蒙大拿大學工程係的講師,教機械製造,因經費削減被裁員。在我們附近找了工程師工作,全家搬過來。太太是家庭主婦。三個兒子中約翰最小。兩個哥哥都獨立了。老大一個多月之前剛進了哈佛商學院,全家開車去波士頓送他,還去海邊度假一周。
搬進來之前,斯蒂夫兩口子曾經敲門,介紹自己是新鄰居,馬上搬過來,並留了電話號碼,同時要了我們的號碼。還問房子後麵的湖裏有很多大雁,會不會很吵。我們歡迎了他們,說不會吵。同時開始喜歡這家人的熱情。
年初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斯蒂夫和太太在同一天早上的半小時之內,各自有了一場車禍。太太問題不太大,斯蒂夫的新卡車全報廢,自己嚴重腦震蕩。緊接著發生的就是,他們家的狗咬了路人,警察經常過來敲門調查。最後判定為危險狗,他們隻好把狗送到鄉下母親家養。
三周前的一天中午,斯蒂夫太太打電話,說她的脊椎矯正手術不做了,問能否接她回家。我去接了她。路上聊天的時候才知道,約翰情況不好,老想自殺,車鑰匙已經被他們扣下了,大夫建議她守著約翰,不能離開太久,這是為什麽手術改期了。
約翰是一位非常和善友好的年輕人,頂一頭金色的頭發。他特別喜歡聊天,任何時候見到我,都會停下手中的事兒,走過來問候。有一天我倆正說得起勁兒,他突然跳起來說,“呀,我約會晚了,得趕緊走”。再見麵就會告訴我,約會對象換了,現在不是那個理發的女孩了,是個幼兒園老師。我們經常聊,關於政治,文化,他的專業,他的女朋友,還有我的文化背景,都能神聊一通。我絲毫感覺不到這個時常爽朗大笑的年輕人,是一位抑鬱症患者。
最後一次和約翰聊天,是關於他家老大進了哈佛。我說你很快就會闊氣了,因為你哥馬上要掙大錢了。他大笑,說,“真的?你覺得他會把錢給我嗎?”
可憐的,年輕的約翰,難以想象這幾年他都經曆了什麽。
從早上斯蒂夫告訴我他的消息,今天一天,我腦子裏都在一個畫麵一個畫麵地回閃著約翰,他大笑的聲音,他在陽光下閃著光的金色頭發,金色眉毛,和忽閃忽閃的金色眼睫毛。
還有他尚未開始的,被抑鬱症奪走的,金色的前程。
特別陽光的孩子。我今天試著去前院剪枝,那是我和他經常聊天的地方,一下子受不了了。仿佛聽到他的笑聲。趕緊放棄回來了。
這種病是漸進的,開始不被家人、朋友、同學或是親近的人,所接受。往往這樣的病人,都比較聰明,學習成績好,他的好,掩蓋了他的病。
等到病情加重,及時治療,可能還會好一點,但遺憾的是,往往他(她)不被理解與重視。直到發生慘烈的事情發生,一切都晚了。
前幾年,有一項調查顯示,有百分之五十工作人群中,是程度不同的抑鬱患者。
對這類患者的治療及後續的康複,有著很大的、、、、
悄悄話。
當然,有經驗的精神醫院也都是在一步一步的不斷積累經驗。二十來年前我記得當我第二次住進那家精神病院的時候,所有的病房的窗簾兒裏邊下麵的小石頭(可能是為了往下垂好看)都給取走了。
剛才看到他們家哈佛那個老大在陽台上讀書。感歎人和人真是不一樣!
我認識一位姐姐。也是抑鬱症。也是自殺幾次。最後還是走了。。。
想起這位姐姐就難過。
謝各位的同情。
我們這裏也是,有個年輕人才20剛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