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沿冬季登山路線攀登華盛頓州的聖海倫斯(Mount St Helens)火山可以說是在我們曆次登山活動中最艱難的一次,在一定程度上超過了我們攀登過的落基山脈的最高山Mount Elbert。我們經曆了膝蓋深的積雪,攝氏零下5-10度的低溫,風雪交加的blowing snow和由此產生的white-out。毫無疑問,雪地登山具有很大的挑戰性。
我們2021年7月在華盛頓州旅遊時,就曾試圖攀登聖海倫斯火山,但因夏季的登山人數每天被限定在110人,登山許可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售完,我們隻好望山興歎。
2024年3月下旬,兒子放春假,借著這個機會,我們再次來到了華盛頓州去實現攀登聖海倫斯火山的願望。
3月底被冰雪覆蓋的聖海倫斯火山
攀登聖海倫斯火山有兩條路線:一條是夏季的Monitor Ridge Route(下圖紅色);另一條是冬季(11月30日 – 4月1日)的Worm Flows Route(下圖藍色)。盡管在夏季人多時這兩條步道都可以使用,而在冬季Monitor Ridge Route Trailhead是關閉的,登山者隻能使用Worm Flows Route。
聖海倫斯火山的登山路線圖(圖片來自WanderlustHiker.com)
根據Washington Trails Association提供的信息,Monitor Ridge Route往返10英裏,登高4500英尺;Worm Flows Route來回12英裏,海拔增加5699英尺。
Cougar是距離Worm Flows Route trailhead最近的小鎮,有一個度假村(resort),兩個餐館和兩個加油站。嚴格來講,Cougar隻能算是一個居民區,英語稱為unincorporated community。我們去時是旅遊淡季,餐館隻在周末才開。買吃的隻能到這裏的一個小雜貨店。
華盛頓州的3月下旬是早春,Cougar白天的最高溫度在攝氏5-10度左右,有的樹已經開花了。天氣預報說未來的幾天都有雨。在我們來到Cougar後,雨時下時停。我們選定在第二天(3月26日)如果雨不下了就去登山。早上5:40分我們醒來時雨已經停了。吃了一點東西後,我們在Cougar Store買了華盛頓州的Sno Park One-Day Permit($28.00),然後開車25分鍾來到了冬季步道的起點,Marble Mountain Sno Park。Sno Park供冬季滑雪者和snowmobilers停車之用,由專人清掃,是收費的。
Marble Mountain Sno Park的停車場
在步道的起點,有一個登記本(register)以便登山者登記姓名,聯係電話和登山的時間。雖然冬季登山沒有名額限製,也不收費,但每人要填寫一張Self-Issued Permit,就是自己給自己發一個登山許可證。
步道起點的Register
我們離開trailhead的時間是7點11分。開始的這段步道名為Swift Ski Trail #244,是與滑雪者共用的。
步道上的標記
前2英裏,步道是穿行在森林中,地麵有厚厚的積雪。在步道上的雪,由於經過人們反複踩踏後變硬了,走在上麵也不會陷下去。
森林中的步道
森林中的步道 2
隨著海拔的增高,樹木變得稀疏起來,視野也變得比較開闊。這時,開始下雪了。
照片上天空中的黑斑就是飄落的雪花
過了一段時間,天空開始轉晴。
遠處山的輪廓逐漸顯現出來
天空放晴後,山上因從前火山熔岩向下流動而產生的山脊清晰可見。這些山脊就像一條條慢慢蠕動的大蟲子。這是為什麽這條步道得名為worm flows。
這裏的雪景是美不勝收
從此往上,步道已經沒有明顯的標記,我們隻能跟隨著前麵的腳印走。手機在這裏收不到任何信號,我們辨別步道的位置靠的是alltrails app的離線(offline)地圖。
沿著前麵腳印走很重要,因為稍一偏離兩腿就會陷入積雪
在步道旁邊的山坡上,我們看到一排樹木朝著山下的方向傾斜。這很可能是雪崩造成的。我們登山這天聖海倫斯火山雪崩預警的級別是第3級,“Considerable”,僅次於第2級的“High”。這是在雪地登山要冒的一種風險。
被雪崩砸歪的樹木
聖海倫斯火山的timberline(或treeline)是在大約3700英尺,再往上就沒有樹木了。山上是一片白色。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麽刺眼的陽光。登山者如果長時間暴露在這種含有紫外線的強光下有得雪盲(snow blindness)的危險。兒子戴了太陽鏡,我沒有戴。好在這一天多數時間是陰天。
在山溝裏行走時,兩邊山坡的積雪反射出的陽光非常強烈
越往上爬,山變得越來越陡,雪也變得越來越深。有的地方雪可以到膝蓋,沒有腳印的地方雪更深。
這一段山路因走的人少,積雪特別深
從山上看我們走過的足跡
在步道的旁邊,有一個無人管理的氣象監測站。來到這裏,我們大約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前麵還有2英裏,最後這一段也是我們登山過程中最困難的。
步道旁邊的一個氣象監測站
過了氣象監測站之後,天變得黑暗起來。風夾著雪不停地吹在我們臉上,連眼睛也很難睜開。我們再往山下看時,隻能看到近處的岩石,已經看不到山下的森林。又過了一會兒,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了,這就是所謂的white-out。這種 white-out 我們後來還經曆過兩三次。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隻有停下來,等它過去。
初期的White-out
最嚴重時的White-out
這次登山我們都穿了snowpants,snow boots和crampon,但在膝蓋深的積雪裏,雪順著褲子和靴子之間的縫隙進入靴子內把襪子弄濕了,兩腳感到很冷。我們每人隻帶了兩雙襪子。在第二雙襪子也濕了後,我們隻好穿著濕襪子向上爬。幸運的是,我們的雙腳因不停的運動並沒有被凍傷。我們後來了解到,隻要穿一種叫leg gaiters,像裹腿一樣的東西,就能防止雪進入靴子裏。We learned a lesson the hard way。
我們穿的Snowpants,Snow Boots和Crampon
在一處山坡上,我們看到有三雙snowshoes,估計可能是前麵登山的人留下的。穿Snowshoes可以防止兩腿陷進雪裏,但也增加了身體的載荷。
在雪地裏的三雙Snowshoes
走不多久我們看到從山上下來三位登山者。他們每人都拿著冰鎬(ice axe), 穿著到膝蓋的高筒靴,一個人的手裏還有衛星電話。和他們相比,我們是太業餘了。從談話中得知snowshoes是他們留下的。我問到火山口還有多遠,他們說大概有不到1英裏。我看到他們三個人的臉都黑裏透紅,像是sun burn。再看看我兒子的臉也是那樣。當然我的臉也不例外。這不是太陽曬的因為這一天晴天的時間很短。這叫wind burn,由幹燥的冷風吹在臉上造成的。這種wind burn就像sun burn一樣,會對表麵的皮膚造成損傷。我們的臉在登山回來後就脫了一層皮。
從山上返回的三位登山者
這最後不到1英裏的路程好像是重複我在攀登Mount Elbert時的那種感受,每走1-2 分鍾,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覺得體力和耐力到了極限。兒子雖然身體好,跑過半程馬拉鬆,也顯得有些疲勞。
我當然不能放棄,咬緊牙關做最後的拚搏。經過9個小時的艱難攀爬後,我們於下午4點12分到達聖海倫斯山頂火山口的邊緣。
根據網上登山者的介紹,在一個無雲的晴天,站在火山口的邊緣,可以看到Cascade 山脈中的四座火山:東北方的Mount Rainier,東邊的Mount Adams和南部俄勒岡州境內的Mount Hood和Mount Jefferson。我們不走運,這天天空基本上是陰雲密布,無法看到遠處的景色。
沿火山口的邊緣有很多懸空的積雪。美國森林管理局特別提醒登山者要至少遠離邊緣30英尺。就在我們返回後的4月29日,一位曾經28次攀登過聖海倫斯火山的當地登山者(snowboarder),在第29次登山過程中,因站的離火山口邊緣太近,隨著突然塌陷的積雪掉進了火山口。當救援人員趕到時,他已經死亡。
火山口邊緣的南側
火山口邊緣的西側
從火山口邊緣向東北方望去,晴天時可以看到50英裏之外的Mt Rainier
山上的天氣是變幻莫測。在我們返回時,一會晴一會陰,一會兒又是風雪交加。一陣雪過後,前麵人們走過的腳印都被埋沒了。又是Alltrails的離線地圖幫我們確定了步道的位置。
我想如果我們能在7點太陽落山之前能回到timberline,剩下的路就比較容易和安全了,但實際的下山速度比我想象要快因為有的路段我們可以坐在雪地上依靠重力向下滑行。要不是再一次遇到white-out,耽誤了時間,我們的速度會更快。
我們已經下到了半山腰
我們用了兩個小時從山頂回到了Timberline
我們於7點35分回到步道起點,往返用了12個小時24分。當在登記本寫下返回的時間時,我們發現今天登山的總共隻有7個人,我們是最後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