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8月20日晚11:47,好萊塢警局接到報警,打電話的是年輕人萊爾,他歇斯底裏地哭喊,稱自己和弟弟艾瑞克外出回家發現父母中彈身亡。
警方沒有懷疑萊爾和艾瑞克,因此兩人身著的衣物和手部都沒有測試GSR火藥殘留。何塞的雇主Carolco電影公司(出品蘭波係列的公司)為兄弟倆付錢訂了酒店,一晚$1,300元。
何塞死前年薪$50萬美金,外加最高至$85萬美金的績效獎金。公司為他購買兩份人身保險,保金分別為$1,500萬和$500萬。何塞簽字的遺囑裏寫明,如果夫妻均死亡,則兩人的兒子萊爾和艾瑞克繼承全部遺產。
何塞死後,公司請萊爾和艾瑞克上門解釋保險的細節,保金為$500萬的那份因為何塞還沒有體檢而無法生效,保金為$1,500萬的那份受益人為公司。萊爾和艾瑞克自然是失望的。
即便如此,萊爾和艾瑞克瘋狂花錢,用何塞給自己買的保險賠的$65萬美金買勞力士手表,高級時裝,保時捷,吉普車,請了職業網球教練,營養師,在普林斯頓買了快餐店。艾瑞克沒有按照何塞為他計劃那樣進入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而是開始了職業網球運動員生涯。
1990年3月,警方將萊爾逮捕,艾瑞克那時正在以色列參加網球賽,得到警方通知後,帶著自己的團隊先去倫敦玩兒了三天,之後返回洛杉磯自首。兩人的辯護律師多次向法官請求將艾瑞克,萊爾與心理醫生的談話錄音排除在證據外,然而加州高院最終裁定錄音內容的暴力性超出了醫生和患者之間保密協議的範疇,因此允許陪審團聽取錄音。
警方最初的黑幫尋仇理論沒有持續太久,通常黑幫殺人快很準,而何塞和姬蒂被害現場非常混亂。如果黑幫打算幹掉何塞,一定會一槍斃命,可是姬蒂也被殺,這樣解釋不通。自從有了錄音證據,關於何塞和姬蒂的被殺,最合理的解釋就是艾瑞克和萊爾覬覦父母財產而殺人。待到和這家有關係的人們一個個說出他們所了解的,待到開庭萊爾和艾瑞克發聲,警方,檢方和所有人才意識到真相遠不是那麽粗暴直接。
何塞出生在哈瓦那一個富有的家庭,父親是前足球運動員,開了家會計事務所,母親是職業遊泳運動員。何塞16歲時因為卡斯特羅當政,獨自從古巴移民到美國。因為優渥的環境和優秀的父母,何塞從小就充滿野心,不惜一切也要達成目標。
姬蒂是芝加哥中產階級家的女兒,父親性格暴虐,母親懦弱承受。姬蒂在鬱鬱寡歡中度過童年。
姬蒂很漂亮,曾當過選美皇後,一直向往演員職業。剛結婚時她在小學擔任老師,隻是兩個兒子萊爾和艾瑞克相繼出生後,不得不放棄夢想,做起了專職主婦。
萊爾和艾瑞克對著何塞會感到肚子疼,緊張到磨牙,兩兄弟互相扶持對抗父親的統治。萊爾有點兒反社會,刻薄,脾氣壞,艾瑞克敏感安靜,像是哥哥的影子。
何塞往普林斯頓捐了$5萬美金,這樣成績平平的萊爾就成了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這也是何塞的常春藤名校之夢,他希望兒子們複製他的成功,自然要上最好的學校,有最好的工作。
1986年何塞接受了獨立電影公司Carolco的合約,和姬蒂,艾瑞克搬到洛杉磯。何塞加入那年公司虧損$2000萬美元,一年後在他的管理下公司盈利$8百萬,又一年公司利潤翻番。
留在新澤西的萊爾在普林斯頓大學剽竊論文被抓,“自願退學”。何塞想盡辦法也沒能讓大學重新接納萊爾,因此他讓萊爾繼續留在普林斯頓以免洛杉磯的人們發現自己的兒子從普林斯頓退學的事實。萊爾還是來到洛杉磯的家。
何塞為他在自己公司找了份工作,萊爾每天遲到早退,花在網球上的時間遠比工作多。萊爾和艾瑞克在普林斯頓就有了被寵壞的富家公子的惡名,在洛杉磯,他和艾瑞克一天天變得令人難以理解,萊爾想要證明自己的犯罪天賦,於是入室盜竊,艾瑞克也不想認輸,跟著去偷鄰居家的財物。兩人的比賽最終導致幾家人損失超過$10萬美元的珠寶財物。
何塞把這次事件當成他工作時遇到的無數麻煩一樣處理,他挨家挨戶去道歉,開支票賠錢。受損失的人家同意不提告,艾瑞克還沒成年(17歲),由他替自己和何塞擔罪,他隻被判緩刑及強製心理治療。何塞要求心理醫生將艾瑞克的所有談話記錄都提供給自己。從此艾瑞克再也不對醫生說心裏話了。
因為萊爾和艾瑞克的盜竊,何塞感到丟盡臉麵,搬家去比弗利山。722 Elm Drive是一棟地中海風格,六臥室的豪宅,附帶遊泳池,網球場。
萊爾頗受女孩子喜歡,這點可能是除網球外何塞唯一看兒子順眼之處。即使如此,萊爾的感情還是成了何塞不斷需要解決的問題:萊爾喜歡交比自己大的女友,何塞看不上那些女人。萊爾的某任女友懷孕,何塞背著萊爾付$10萬讓她打掉孩子。父子關係差到極點。
何塞準備修改遺囑,將萊爾和艾瑞克從繼承人中移除,姬蒂沒收了萊爾和艾瑞克的家門鑰匙,每次兄弟倆外出回家都必須敲門才能進去。幾周後,慘案發生,何塞和姬蒂在家中死去。
1989年8月20日晚,萊爾和艾瑞克出門去了,何塞和姬蒂在客廳裏看電視。他倆前天和兩個兒子一起去捕鯊魚到半夜,到現在還累得夠嗆,昏昏欲睡。夜色中一輛車駛進他們家前院,車上的兩個男人下車,其中一人去後車廂取東西,另一人徑直走向大門。
兩人一路往裏走進家庭室,房間沒開燈,隻有電視機幽幽的光。何塞坐在家庭室門邊的沙發裏睡著了,姬蒂頭靠在何塞懷裏,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毯子。兩男之一舉起手中的散彈槍朝何塞扣動扳機。
10點左右,鄰居聽到類似爆竹的聲音,沒有在意。何塞左手肘和右臂各中一槍,一枚子彈穿透他的身體打破了沙發後麵的門玻璃。何塞動彈不得,另一男已經走到他身後,從後用槍抵住他的頭也開了火。這一槍直接要了何塞的命。
何塞中前兩槍的動靜就把姬蒂吵醒了,她起身發現自己身上全是血肉。驚慌之下她趕緊轉身想逃走,兩男開槍擊中她的右腿和右臂,姬蒂倒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的地上,又掙紮著想要站起,腿上的血一直流,在她雙腳邊形成血泊。又一槍補進,她再次摔倒,兩男走上前劈裏啪啦朝她射擊。姬蒂的左腿被多次射中斷裂,右臂,左胸均中彈,胸前的傷口裏很快積滿鮮血。姬蒂還沒死,喘著氣想要爬走,沒能成功。
兩男的子彈已經打完,不想留活口,於是跑回車上去取子彈,隨後返回客廳對準姬蒂的左臉頰開槍,四次,姬蒂的頭骨碎了。開槍的這人又朝何塞和姬蒂的左膝射了兩槍,把室內散落的子彈殼拾起。
做完這一切的兩人把槍放進停在車庫的車的後車廂,打電話報警,走出房子等待警察的到來。
他們是萊爾和艾瑞克。
檢方的理論很簡單,萊爾和艾瑞克得知父母預備修改遺囑,在財產的誘惑下把父母殺害。檢察官直接質詢萊爾和艾瑞克在父母屍骨未寒時就揮金如土購物的原因。例如那支18k金的勞力士,萊爾回答當時自己在準備葬禮衣服,覺得勞力士和衣服相襯。
辯方向法庭承認萊爾和艾瑞克的確殺了何塞和姬蒂,可是導致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並非貪欲,而是何塞從他們小時就一直持續的虐待。艾瑞克的律師在庭上稱兩兄弟為“男孩們”。
被問起是什麽事件導致兩人最終決定殺人時,萊爾講了案發前不久自己和艾瑞克,姬蒂的一次對話。
艾瑞克哭著走下樓梯。
姬蒂躺在沙發上,滿嘴酒氣。她問艾瑞克:“你怎麽了?”
艾瑞克:“沒事,你不知道的。”
姬蒂:“我什麽都知道,我知道你爸爸對你做了什麽。”
萊爾和艾瑞克分別坐上證人席,講述了他們的秘密。
艾瑞克:六歲至十八歲被父親性侵。直到殺害父母前不久艾瑞克才無意中發現哥哥萊爾從中學起就被何塞要求每天必須戴著假發片才能見人。
兩人的表姐出庭證實萊爾第一次告訴自己被何塞性侵是在1976年夏天,萊爾8歲。那天萊爾問表姐是否可以和表姐睡一個房間,他說不想住自己的房間,因為父親何塞和他在床上互相撫摸生殖器。表姐隨後把此事告訴姬蒂,然而姬蒂置之不理。
艾瑞克的辯護律師向陪審團展示了何塞所攝的萊爾童年時期的裸照。
萊爾和艾瑞克對各自曾被何塞性侵並不知情,直到1989年8月艾瑞克向萊爾承認何塞對自己的惡行。8月15日萊爾質問父親何塞。何塞說:“我對我兒子做什麽你管不著。我警告你,好好過自己的。”萊爾沒有退縮,提出如果何塞不停止對弟弟艾瑞克的性侵,自己會選擇公開一切。何塞說:“我們都會衡量自己的每個決定,艾瑞克如此,你也一樣。”
姬蒂聽到萊爾和何塞的對質幾乎瘋狂。她和艾瑞克說:“哪怕萊爾能關注自己的嘴別多說話,家裏還能維持平常。”
萊爾稱從那一刻起他開始為自己和弟弟艾瑞克的安全感到擔心。他懷疑何塞和姬蒂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譽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自己和弟弟。
1994年1月,艾瑞克的陪審團討論25天仍然無法達成一致,審判無效;兩周後萊爾的陪審團也無法達成統一,審判無效。
何塞在比弗利山的住宅還欠著$200萬房貸,每年需繳納$22.5萬利息和本金,$4萬房地產稅,以及$4萬維護費用;一家此前在洛杉磯的住處還未售出,仍有$150萬房貸。何塞死後,他的公司提議以低於購入價的錢款買下兩處房產,雖然幫萊爾和艾瑞克省去每年需要交納的各種費用,卻也是讓兩兄弟虧了一筆。這筆生意最後沒有做成,隨著萊爾和艾瑞克被捕,警方對何塞公司是否為賺取$1,500萬保金而雇人殺害何塞存疑。萊爾和艾瑞克把房子租給阿拉伯富豪,勉強抵償各種費用。
萊爾,艾瑞克以殘忍的手段殺害父母,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是魔鬼。何塞和姬蒂是製造魔鬼的魔鬼。一個對孩子們精神虐待,體罰,性侵,一個縮在殼裏對孩子們的遭遇不聞不問。長期被多重虐待的成年“孩子”有能力和自信可以擺脫控製嗎?被生父性侵的“孩子”不到最後一刻會扒開自己的傷口示眾嗎?終於勇敢麵對施虐者和家長的“孩子”親眼看見所謂父母把名聲看得比自己的罪行和對孩子的傷害還重後還能相信有別的出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