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利爾的天氣總是胡來,前兩天突然就熱得像個發高燒的孩子,又熱又粘人。為了降溫補水,我特意從存錢罐中挑了幾個鋼鏰去超市請西瓜。
早上若大的超市裏人員稀少。有幾個一步三搖的老頭老太太,摸摸這東西,捏捏那物件,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買什麽食物來續命。還有一對老夫老妻竟然為買不買麵包在幹架,最終老頭敗下陣來,嘟嘟囔囔地為老太太拽起一袋麵包,氣哼哼地扔在購物車裏。超市裏另有幾個穿得衣不蔽體的家庭少婦,一邊推著購物車遊蕩,一邊眼神到處踅摸,也不知是否有購物意圖。
我蹣跚著前行,尋覓放西瓜的場地,忽然臀部被一個包蹭了一下。我本能地自我保護一閃身,伸手護住老臀,發現一個二十出頭的俏麗姑娘正歉疚地看著我,口中還連連道歉。我假裝紳士風度有加地回應她小事一樁,她莞爾一笑,抬手把金色波浪發絲往腦後輕輕一捋,帶起的一股不知名的淡淡香氣即刻化解了尷尬的氣氛。她向前走了,搖曳的身影勾得兩個正擺貨的店員一分神,貨品稀裏嘩啦地掉了一地。唉,他倆這點兒出息,比我的修行差遠了。
繞過一大堆洋蔥土豆,我和西瓜堆相遇了。六個碩大圓桶中躺滿了傻乎乎的西瓜們。看看四下無人,我索性盡情地把西瓜們又是端詳又是拍敲,一時拿不定主意選那個瓜娃子好。正在這時一個右臉蛋兒比左臉蛋兒肉多的老奶奶推個購物車經過,駐足觀看我挑瓜。我趕緊收斂身手,挑好一個瓜。正要挑第二個的時候,身邊突然冒出一個頭頂小圓帽的猶太半老大爺。這個猶太人嘴夠貪,對著那個正看著我的老奶就口吐蓮花。他說我肯定是個挑瓜專家,因為他看我拍打西瓜的手法宛然象一個嫻熟的鋼琴家在演奏。老奶奶一聽,順手抄起二個西瓜遞給我,請我鑒定。我拍了一下,就知曉那兩個瓜熟的不到家,結果愛心一泛濫,把我事先挑好的兩個瓜送給了老奶奶,激動的老奶奶如同見到了上帝,臉蛋兒上的肉都顫動了。
我們這邊一有動靜不要緊,馬上就有聞風而來者,紛紛請我鑒別瓜的成熟與否,連先前為買麵包幹架的老夫妻,心神不定的家庭少婦們都湊過來請我挑瓜,可惜那個年輕的金發姑娘沒來,估計她正處在嚴格保持體型階段,我不怪她。那個猶太大爺真是猴精,他不僅讓我為他挑了四個西瓜,還一個勁兒地問我挑瓜的細節,甚至精細到問我為什麽要翻著個兒觀察西瓜。本著中國人友善大度的傳統作風,我毫無保留地詳細回答了他。但我心裏很清楚,丫的就是那種貪多嚼不爛的本性,我教的再多,丫的也掌握不到精髓,他那些拍馬屁的話在我這一文不值。
等人們都散去了,西瓜也被帶走了一半。我靠,終於輪到為自己服務了,媽的,可惜好花都被豬拱了,我隻能悻悻地挑了二個有劃痕的瓜娶回家。好再一刀下去,這瓜突顯新媳婦的味道。好吧,咧開腮幫子開吃。甜呀,我吃完半個瓜,一走路一肚子的水溶物晃蕩晃蕩得直響。做個快樂的吃瓜群眾,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