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

【拾零集】   《刑場》

 

      我小時候看過兩次槍斃犯人的刑場，而且這兩次的刑場都是設在我兒時常去玩耍的一條河的河灘上。

 

       第一次趕上看刑場是偶然知道的，那時我還沒上學，天天到處野玩。那是一個秋天的早晨，我和一群小夥伴跑到河對岸的玉米地裏啃玉米杆，看見有農民叔叔正在我們通常玩耍的一片衝積河灘上挖坑，就好奇地問是幹什麽用的，農民叔叔說是公安局讓挖的。這更引起我們好奇，所以我們就跑到河邊石砌的大提上，邊打撲克邊等待有什麽發生。

 

         日上三竿的時分，忽聽遠處有轟鳴聲傳來，一隊車輛揚著塵土開了過來。先是下來一隊持槍的軍人，立刻在農民挖的那個坑周圍做了警戒，隨後是一些戴著墨鏡、口罩和白手套的公安人員陸陸續續下來到處查看一番後，就把一個背插長牌子的犯人押到了坑邊跪下，然後又有公安人員手裏拿著紙筆文件夾之類的東西在犯人身邊忙活，最後給犯人打開腳鐐，抽出犯人背上的牌子隨手扔掉，二個公安人員舉搶對準犯人的後腦勺。隻聽有人下口令喊到：“預備~~”，這口號剛一出，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群嘩地一下，掉頭就往後猛退，我和小夥伴嚇得撒丫子就朝堤壩上跑，身後隨即傳來”呯”的一聲槍響和人群“啊！”的驚呼聲。。。。

 

        我跑到大堤上顧不得喘勻氣，趕緊向坑邊張望，隻見一輛吉普載著行刑人員揚塵而去，罪犯蜷曲著倒在地上，一個公安人員上前解開死者身上的綁繩，兩個穿白大褂的人察看一番後就離開了。這時負責警戒的軍人大聲勸告大家立刻離開現場，我就隨人流稀裏糊塗地回家了。第二天，我和小夥伴們耐不住好奇，又跑去河灘察看。一開始遠遠地站在河提上看見那個坑還在，就互相使用激將法一點點靠近那個坑，結果坑裏什麽也沒有，就地上有些血的痕跡。也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有鬼”，嚇得我們就四下逃竄，再也不敢去那片河灘玩，那個坑後來被洪水衝得無了蹤影。

 

        第二次看刑場是我上三年級時，正好是夏天，還是在那個河灘上，槍斃的是二個殺人犯。這次是我們正在上課時，遊街車輛經過學校，學生們都跟出來看熱鬧。行刑開始前的程序跟我上次看的一樣，但後麵的經過我沒看著，一是因為被前麵的大人擋住了視線，二是我聽見三聲槍響後(有一人挨了二槍)，腳下的塑料涼鞋帶被猛然後退的人流給踩斷了，就趕緊趿拉著鞋回家，忙著用鋸條燒紅了焊我的鞋。

        下午到校時，同學們對這次槍斃罪犯議論紛紛。另外有人告訴我一件很惡心的事，是有關我班那個叫張xx的女留級生的。張有二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她弟弟半傻半愣，張同學的母親是個文盲村姑，特迷信，不知從那兒聽說用饅頭沾人腦子吃能治她兒子的傻病，就跑到上午的刑場去用饅頭沾人腦子當藥給兒子吃。等張同學進教室時，我們就都圍上去問她這事，她居然說我們多管閑事。我當時就覺得她家人太愚昧，開始隔應她，從此我見了她都離得遠遠的，我怕被沾上人腦子。她那個傻弟弟後來也沒變聰明，有年夏天站在河邊瞎蹦達，大頭衝下栽河裏淹死了。

 

        小時候的這兩次事件對我影響挺大的，一直有些心理陰影。假如現在有人拿刀對著我，我不會怕，但用槍對著我，我可能肝兒顫，就連我寫這文章的過程中，心都緊了好幾下。唉！這個世界為什麽要讓我見到這些?

2024.0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