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閣
碼點心中的文字
我小的時候, 人們生活條件都不好, 每家都是燒木柴和煤做飯取暖, 所以每年入冬前要囤積好多劈柴. 各家的孩子也會出去撿那些枯落的樹枝. 但畢竟落枝有限, 樹也不能砍伐 (被抓住是要被判刑的), 所以必須去遠處找柴源.
記得我7歲那年剛入秋的一個周六, 父親聽別人說二、三十多裏外有一大片樹林可以撿柴, 便從單位借回一個平板推車準備去拉些樹枝回來. 我哭鬧著非要跟去, 父親最終同意了.
第二天早晨6點多, 我就和父親及二個哥哥推著車出發了. 一路上邊走邊打聽道, 七繞八拐地走著, 快9點時, 才大汗淋漓地趕到那片林子. 我是人生第一次看見那種霧氣籠罩的大森林, 像仙境一樣, 高興得手舞足蹈, 我想父親帶我來的原因也許就是為了讓我見識見識大自然.
我們休息了一下, 便開始在林子外圍撿拾, 二個小時就撿回滿滿一車. 乘著父親綁車的時候, 我和二哥偷偷溜進林子深處, 不知不覺便迷了路, 嚇得又哭又喊, 幸虧大哥聽到, 把我倆帶出來.
吃過帶來的幹糧後, 我們開始返家. 車很沉, 又是土路, 父親在前麵肩頭套著繩子用力拉車, 我和二個哥哥在後麵使勁推. 途徑機械廠家屬區的時候我們遇到了麻煩. 那條土路不僅坑坑窪窪, 又是上坡. 我們隻能一點點往前蹭, 有時我要負責用石塊卡住車輪以免下滑. 一家人累得氣喘籲籲,以至於吸引了不少小孩圍觀.
上了坡以後, 我們剛走出沒多遠, 就發現有小孩在前方往路上扔磚頭搞惡做劇. 父親讓我和二哥在前麵邊走邊清理路障, 但那些壞孩子們卻躲在路邊各院門口用小鐵片砸我倆. 大哥氣不過, 上前推了一個叫二疙瘩的壞小子一下(這小子和我們廠區家屬院常打群架, 是個孩子頭兒), 然後就有人把機械廠保衛科的人喊來說我們打人.
我父親人很老實, 上前忙解釋, 但對方三個保衛人員似乎並不理會, 並質問這車樹枝是哪來的, 是不是偷砍的. 父親說我們連斧子都沒有, 怎麽會砍？ 對方說你可以用手撅呀. 然後就強行禦車, 父親欲阻攔, 對方就揪住父親衣領要動手. 這時, 對方三人中那個領頭的忽然開口說："算了！看你們初犯, 卸半車柴下來, 交一塊錢走人吧." 也許是怕我們三個孩子被傷害到, 父親無耐同意了. .
後來, 在回家的路上, 我和兩個哥哥一直很委屈地罵罵咧咧, 我對父親說我長大了一定要殺了他們, 父親忙阻止並開導我說："咱可不能做壞事, 以後離壞人遠遠的就行了."
父親大人的話我後來並未遵守. 上二年級放暑假時, 我們廠區家屬院的孩子又和機械廠的孩子幹了幾次群架. 有一次我們攻入了機械廠家屬區, 打得他們抱頭鼠竄, 緊閉院門不敢出來. 機械廠家屬區全是平房, 每家院外都堆有磚頭, 我那天為了報仇, 用磚頭連砸了七、八戶人家的玻璃窗, 然後凱旋而歸. 當然, 派出所聞訊後前來查證, 但沒人檢舉揭發我, 此事就不了了之. 再後來, 我和一群同伴在蔬菜公司後院牆外, 偶然碰到了二疙瘩一小夥人. 這次我們人多勢重, 二疙瘩嚇得連連求饒, 我沒忍住, 就上去賞了他一記耳光, 命令他給我磕頭, 再叫了三聲爺爺才放了他. (懷疑我小時候挺像黑社會人材)
這些事, 我從未跟父母講過, 因為我明白父母知道我幹壞事了, 肯定要懲罰我. 現在回憶起來, 覺得自己是挺瘋狂的, 嫉惡如仇是沒錯, 但路數不對. 當然如果不是被逼, 我也不會上梁山的, 對吧？也有另外一個可能是：我當年把毛主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十六字方針執行得太徹底了. 人間的事, 有時真是說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