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淩晨2點多,血壓一直很低,即便不停的給多巴胺也沒有大的改善,晚上值班的醫生來說,現在的情況,必須得送去加護病房,而且是立刻,隻有在那裏醫生才能給更強的強心針,而且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監控。在那個時候,我們心裏其實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畢竟敗血症去年也有過那麽一次,當時血壓不也是低嘛,但是沒幾天不就好了,而且對於加護病房真的是很怕的。可當時醫生已經不是和前一天那樣征求我們的意見的態度,而是態度很堅決的要我們立刻準備轉。到了ICU,動脈的針紮上了(為了實時監控血壓),更強的控製血壓藥也給了,28日一整天血壓還是起起落落,多巴胺早就不用了,因為沒有效果,換上了兩種很強的同時用,當中根據他的血壓藥量一直有調整,但是似乎總是看到加量加量,藥物的劑量是越來越大。心力交瘁下,找了3位朋友來家裏幫忙收拾東西,幸好有她們的無私幫助,80%的東西都打上了包。
29日早上,Dr. Linn跟我說,昨天一整天林飛幾乎都沒有小便,加上心率一直很快,按照現在的情形,應該是敗血症引發的多器官衰竭。急性腎衰竭在血壓穩定後通常都會恢複,隻是可能是1、2個禮拜,也可能需要1個月的時間,當中需要一直洗腎以去除血液中的毒素。她會讓腎髒的醫生來看林飛,與其討論洗腎的可能性。同時她也告訴我洗腎也是麻煩,因為需要抽掉一部分血液進行透析,所以在目前血壓極其不穩定的情況下,洗腎很容易因為血壓低而停止,無法起到清楚血液毒素的目的。同時,因為沒有小便,他開始水腫,肺部也有水腫,進一步讓呼吸困難,吸氧早就在進入ICU的那天換成了氧氣麵罩,氧氣也打到了50%的最高水平,但他的血氧飽和度還是隻有95%左右的水平。下午他的意識開始明顯得變得模糊,到晚上一直都在不停的說胡話,開始問他的名字還能有所反應,到後來反應越來越慢,甚至不停的大聲問他名字也沒有回答。醫生抽血測了他的血氣(blood gas),說很不好,血液中的二氧化碳濃度很高。11點多,ICU的值班醫生來跟我說,現在林飛的情況非常的虛弱,自主呼吸非常的困難,她們需要給他連呼吸機,洗腎也必須進行(下午腎髒的醫生本來還因為林飛血小板低,而對洗腎持保留態度),但是不會進行常規的4小時洗腎,而是24小時不間斷的慢速進行,先嚐試盡可能多的去除血液中的毒素,在血壓穩定後再嚐試去除身體內多餘的水分,洗腎的過程隨時可能因為血壓下降而中斷。對於呼吸機,我一向是很有恐懼感的,但那時醫生隻是問我,林飛是否曾經有意願說不肯用呼吸機,如果沒有,那麽她們馬上就去插管。雖說ICU別的房間的病人大多都有插上呼吸機,而且醫生之前也說給病人麻醉藥,病人感覺不到什麽,但是當我看到插上呼吸機的林飛,還是覺得非常難受,胃裏翻江倒海,忍不住去廁所裏吐了出來。他之前不是一直口腔潰瘍麽,硬硬插那麽一根又粗又長的管子進去,滿嘴都是血跡,嘴唇上也有血泡,就連眼睛裏也出血了,那種感覺真的是筆墨所難以形容的。插上呼吸機後,他的呼吸完全靠機器維持,機器按照一定的頻率打氧氣進去,並且抽出肺裏的廢氣。ICU的醫生也給林飛的大腿根部插了一根導管用於洗腎,24小時洗腎的機器也連上了。
30日,原定搬家的日子,頭一天林飛才插了呼吸機和透析的機器,實在是沒有精力去搬家了,跟搬家公司說推遲一天,還順便被他們訛了一把,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這些了。24小時慢速的透析進行的還都順利,隻是到晚上11點多過濾器堵住了,停到隔天淩晨5點才有人來換。雖說上了麻醉藥,但是他總要試圖睜開充血的眼睛,四周看看,每次醒來也都很不安穩,總要掙紮,想講話。護士將他的手綁在床邊,以免他在意識不清醒的狀態下去拔掉呼吸管。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真的一分鍾都不想離開他身邊,隻要不是護士在幫他擦身或是換藥,將我趕出去的狀態,我都會抓住他的手,跟他不停的說話。但是真的沒辦法,前房東打了數個電話催促我,話也說得越來越難聽,我隻有晚上回去將剩下20%的東西整理好,淩晨1點多趕回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