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研究生二年級的時候,自己去北戴河玩了一個星期。也不是玩,就因為暑假,有人說有免費的招待所,我就去了。
到了北戴河我就後悔了。招待所還沒開放,一幫從承德山裏招來的服務員和大廚整天在院子裏打情罵俏。
我是那麽大招待所裏唯一住著的客人,人人都知道我是北京來的研究生,也沒人理我。吃飯的時候,來個人敲門,說開飯了,我就下去吃飯。
那個感覺和住在動物園差不多。
後來我就找到所長說,吃飯別叫我了。早晨起來,我沿著海灘閑逛。逛累了再回去。
那年中央沒有去北戴河辦公,海灘沒有戒嚴,我就走到小平的浴場,在海裏遊一會。然後往下走,在紫陽的浴場遊一會。
在每個浴場,我就在海邊的涼亭牆根撒泡尿,像一個到處劃地盤的流浪狗。
這麽無聊地過了三四天。有一天晚上我坐在門外走廊看書,有一個服務員過來,問我一個人的名字,我知道不知道。
我說知道啊,那是我大學同學。
她說,那是她中學同學。
我問,你怎麽知道我是那個大學的?
她說,是她接的電話,打電話給我聯係招待所的人特意說我是大學的研究生。
我說,不對啊。我那個同學是北京人,你們這幫姑娘不都是承德來的嗎?
她說,我是門頭溝的。
然後她問我看的什麽書,我把書翻過來給她看封麵。那是我離開北京隨手拿的本英文小說。
她問我標題的英文是什麽意思。我說,unpredictable. 就是難以預測,捉摸不定的意思。
後來她開始歎氣,問回北京能不能去找我。我說行啊,就把學校的宿舍和家裏的電話給了她。
二
回北京一打聽,我才知道這姑娘身世有來曆。
她的同母異父的姐姐是毛主席的護士。文革毛主席不停換護士,七幾年她姐姐就被換出中南海了。
出了中南海就去了部隊的一個醫院工作。那時紀律非常嚴格,隻有極少數人知道她的背景。文革之後,她儼然普通人。
她這個妹妹大學沒考上,又不想在門頭溝待著,她就托人聯係了招待所的工作。
我感慨,權利來得急去得也快啊。
幾裏外,幾天前我撒尿的海灘,曾經是她姐姐扶著毛主席遊泳,現在是鄧小平在那遊泳。要是她姐姐還扶著毛主席在那遊泳,她能在這個招待所當服務員?
她姐早打電話給汪東興給她找個在中南海當個話務員之類的工作了。
到美國,我看李誌綏的書,把她姐姐叫護士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