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作弊的商機

考試作弊的商機

 

南伊，2021年1月30日，周六

 

由於新冠病毒大流行，大多數學校實行網上教學，考試自然也在網上進行。於是催生出一批專門提供網上監考的服務公司，它們利用遠程網絡通信技術，嚴防學生考試作弊。這些公司通常按學生人頭收費，每名考生每次考試收取 10 美元到 30 美元。學校也可以按年度繳費，比如 Proctorio 公司為一千所大學監考，每所學校每年收取五十萬美元，去年 Proctorio 公司大約提供了兩千五百萬場網上監考服務。其它比較知名的監考公司還有 ProctorU, Honorlock, Examity, Respondus, 等等。

 

俗話說，“考考考老師的法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教授和校方為了他們的“法寶”不惜花費重金雇傭網上監考公司，美其名曰為了“保證教學質量，防止因新冠文憑放水”；辛辛學子們為了他們的“命根”不惜放棄隱私，忍受監控，有的考生甚至被牽涉進法律訴訟。去年十月，紐約州律師資格考試使用 ExamSoft 公司進行網上監考。在九十分鍾的考試期間，考生不得離開，有名考生憋不住，就坐在考試的椅子上撒尿了。他事後寫道：“我對著電腦麥克風大聲說我要尿尿，還得保持雙眼直視攝像頭，以免被懷疑作弊。某位無恥的監考人已經錄下我在考試中尿尿的視頻，這真是太讓人尷尬窘迫了！”律師資格考試很重要，律師自然要誠實守法，不能有任何不端行為，如果在考律師資格中被發現作弊，那麽此人今生就與律師無緣了。

 

即使是普通的大學課程考試，網上監考的規則也是很嚴酷的。考前，學生必須對考場周圍環境進行一圈攝像掃描，包括他要用的計算器、草稿紙、文具盒等。加拿大某所大學還要求考生在身後掛一麵鏡子，考前要掃描鏡子以便觀察考生的電腦背後有沒有參考資料。學生們說，這些網絡監考使他們在考試過程中不敢轉頭眨眼，不敢過多使用鼠標，害怕被看成作弊。Proctorio 通過臉部監測和視線檢測來判斷是否有反常的頭部運動，其它監測的因素有嘴部運動、眼球運動、電腦視窗數目變化、敲擊鍵盤、上下翻屏、粘貼內容、交卷過快或者過慢等等，任何這些因素如果反常，都會被懷疑是作弊。如果在考試中攝像頭捕捉了其他人的出現，房間太嘈雜，網速不穩定，攝像頭運行不正常等現象都會被記錄在監考報告中，成為可能作弊的負麵因素。對於這樣的監考，學生們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他們的痛苦、害怕、擔心、和不滿情緒。有個學生不無諷刺地說：“我能對著攝像頭哭嗎？”對於低收入家庭來說，網上監考還可能加深數字鴻溝，因為窮人家庭可能沒有高速網，沒有裝有高質音像設備的高端電腦，甚至沒有安靜的獨立空間應對這樣的網上考試。

 

北卡州立大學的國際市場課網上考試後，有位學生收到教授的一封電郵，指責這位學生在考試中可能作弊，因為監考報告中說這名學生在考試中的六分鍾之內有 776 次轉頭和眼球運動，這些都是可能作弊的負麵行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世界上有矛就有盾，有高科技監考就有高智能反監考，這個高智能反監考利器就是切格（Chegg）。Chegg 由兩個英文單詞“Chicken”和“Egg”合並組合成的一個詞，它反映了“無雞則無蛋、無蛋怎孵雞”的兩難命題。在英語中把這樣的兩難命題稱為“Catch-22”，中文多譯為“第22條軍規”，比如沒有經驗就找不到工作，但沒有工作哪會有經驗？它來源於著名小說《第22條軍規》，刻畫了一群厭戰的空軍飛行員想逃離戰場，長官設下第22條軍規：瘋子可免於飛行，但飛行員必須自證是瘋子。這當然是自相矛盾的軍規，因為瘋子永遠不會說自己是瘋子。作為一家教育技術公司，切格（Chegg）成立於2000年，最初靠反複售賣二手教科書起家，後來集中為學生提供解題答案。學生隻需每月交納 14.95 美元，就能在網上得到解題答案和詳細的解題步驟。即使是需要發揮想象力的寫作題目，切格也能迅速提供答案，愛偷懶的學生隻需要拷貝再粘貼就變成了自己的答案。真是交錢雇槍手，作弊高效率。

 

幾年前切格（Chegg）在大學生中就流行起來。它在世界上雇傭了七萬科技專家（主要是印度人）為學生提供全天候24小時服務，它的知識庫中有 4，600 萬各類考試題的答案。當學生有問題時，一般都能在十五分鍾內得到答案。在世界新冠病毒大傳染期間，網課倍增，網考無數，陡然為切格增加了大量用戶。切格現在已經是一個市值大於 120 億美元的公司，2020年第三季度收入比去年同期增長了 69%，去年前九個月份的收入增加 54%，去年全年的收入預計達到 6.3 億美元。切格的股票價格自去年三月以來增長了 345%， 如下圖所示。

 

切格（Chegg）的總裁丹·羅森斯威格（Dan Rosensweig）說，切格隻是一個網上輔導工具，不是為學生作弊服務的。這種解釋非常牽強，站不住腳。有一名教授上大課，有幾百名學生。他在上學期期末考試中有一個考題很長，有很大的發揮空間，需要學生仔細閱讀題目，理解題意，然後給出自己的答案。誰知道通過網路將考題發給學生後，幾百名學生提交答案的速度遠遠高於他們閱讀問題的速度。顯然他們是在作弊，把切格的答案直接拷貝過來，遞交上去，一字未改，變成了自己的答案。

 

從曆史上看，學生總會作弊。在公元 605 年中國隋朝皇帝開啟科舉考試以來，考試作弊的現象就層出不窮。有科舉考生把經文繡在衣襟內作弊，有把微縮經書偷偷帶入考場內作弊。晚唐詞壇之首的溫庭筠雖然終身未中進士，他卻是替人代考的老槍手，可惜了他的一肚子才華和滿腦子的美詞，比如他這首《夢江南》：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西洋學生也一樣，在考試中作弊的人比比皆是，大名鼎鼎的亨利·福特就因為讓人代寫畢業論文而在1940年被耶魯大學開除。

 

對作弊學生的處理大多是很嚴厲的。乾隆五十七年，三名在科考中作弊的秀才以及為他們代考的槍手都被重打四十大板，刑枷三個月，然後發配到煙瘴之地充軍。現在美國大學作弊的學生增加，對作弊學生的處理也十分困難，大有法不治眾的憂慮。這其中的原因多種多樣，比如它與倉促網上授課、網上考試有關；也有人說這種不良風氣與過去四年川普總統的不誠實作風有關，導致世風日下；還有人說與全球化有關，印度人壟斷了切格市場，作弊外包。尤其令人憂慮的是，隨著考試作弊商機的快速增加，隨著切格公司的迅速膨脹，有可能出現切格綁架高等教育的現象。比如切格現在允許教授事先把考題告訴切格，存放在切格的保護試題庫裏，當然是要收費的，這樣切格就在一年以內不為學生提供關於這些考題的答案。如果這種模式推廣開來，切格豈不成為了兩頭通吃的莊家？

 

作弊商機誰參透，

吃了學生吃教授。

趨易文化害青年，

成功永遠靠奮鬥。

 

南伊，2021年1月30日，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