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之後的光景下,王朔的獨立,玩到極致了。
民國,丟下魯迅,張愛玲,和其他人的文章。在所謂上下五千年裏,不丟份,添了些。正如民國,辛亥至四.一二之前,怎麽都端端有型,再簡約的通史都繞不過去。
而後,就是可有可無的時代,至今。數代代人正實現著“生活的意義,就是沒有意義”的命運。王朔,於其中,橫空出世。
那“空”是共和國的空,“”世”是皇城根下的“事”。但耍出了橫,喊著要“出”。
全社會立即搜腸刮肚,齊齊地異口同聲:痞。
阿Q ,是歹。
歹,是活不下去還活,仍活不了,就“三十年過後又是條好漢。”怎麽都有個空隙發發個人牢騷的時代。
痞,是大院子弟玩聯動,玩“老子英雄兒好漢”。京城玩不轉,轉向兵團農村廠子裏接著玩。
薑文,王朔,阿城,那個賣古玩的, 星星畫展,西單民主牆,魏京生,… 仗著能讀到“大參考”,認識名人,領潮流地玩。馮小剛王小波張藝謀…等,也都給染上點大院氣。
痞,不缺吃不缺穿,缺玩。憋死了。高幹子弟也玩不成。一得了空,王朔出,玩起來。
五四時,挑頭的,多事前的功課功夫做了不少。“鄭三發子”的蔣介石,也能正楷成幅,敢於人前的。可,都挺端,極憤怒的罵,也拖個“也”,粘個“乎”。胡蘭成說的民國間的正氣,堂堂的。
“去社會裏闖一闖”“泥腿子最幹淨”,上山下鄉,幾次路線鬥爭,改革開放的大潮,“台海會不會引來世界大戰”的瞎想…. 王朔們於其間長大,他們出頭,來領著玩了。
《無知者無畏》,哪哪得不在乎,直了說,想翻篇。讀完,就讀出個膽大。
拍煙紙,滾鐵環,把軍帽折成大蓋帽樣,《知青之歌》,小鮮肉,躺平之玩,是“從小不是人,長大就是驢”和“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混聲的原唱。同樣的幾十年光陰,迸出了個王朔之“痞”,再自然不過。49年之後的光景下,王朔的獨立,玩到極致了。
李學勤錢理群都有感歎,活不過民國人;弄來弄去,活的還不如阿Q的自由多。真的,把王朔的“痞”扒開再扒開,“疒”多,“否”少。四九年後的所有,不給他長這力氣。
阿城“三王”,玩得挺琢磨,挺要顯出距離,可仍是“傷痕文學”裏的一冒泡。和《早春二月》《邊城》,沒法比。
魯迅沒餓過凍過,可筆下生靈之慘,比餘華筆下的,就是深重幾許。
胡蘭成,就是個胡說啊!但《山河歲月》抵不過四九後的文史哲全部,也抵得上一半。
其實,都是在“百年未遇之大變局”中翻騰,可怎麽就這麽不一樣呢?
自“改革開放”以來至今,中國社會的臉一天天地往下拉,要回複到晚清那副模樣。複辟,很悲壯的。於其中,五四鬧,六四哄,被壓,逼散。社會在逼著大家靜一靜。這個人口眾多的民族,社會,它當有的凝重之氣,積厚薄發的氣質,正悄然積蓄。
帝製完蛋以來,太吵了,太鬧了,太哄了。中國的臉正拉回帝製。靜下心來讀點,寫點,攢點的時候來了。
當一點一點地像張愛玲那樣啦。
歹,痞,八個“厶”之下的玩,幾分是自己的?五千年玩下來,不該就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