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的經典愛情美句語錄讀議(十八)
74、用一轉身離開,用一輩子去忘記。
議:貪看才情,也是把張氏文學翻來翻去的原因。
字字珠璣,錦繡文章,都是,但嫌沒說夠。
《論語》是盡撿好話記。可一幫爺們兒,好玩的有趣的記不得,專記些煩人的不愛聽的。才情也有,譬如“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斬頭去尾,就留下“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就好了。
張愛玲真的才氣逼人。讀她的文章,換行換人間的驚詫常有。就是一行裏,常讀得緊緊的。
她說的不是意中所有,語中所無;不是下鐵杵磨成針的傻功夫就能有;也不像“他人所苦思力索而不易得當的,他就很自然的寫出來,這是何等天才! 又是何等學力!”那種。
我猜,小姑娘期剛過,女孩變成女娃之際,她一把抓住感覺末梢的機敏,戳進人情世故,看到什麽說什麽,想到哪說哪,她腳尖無意碰到的任何,不定都會綻出洪荒以來第一念。天才嗎?其實哪個女娃沒有?相信,女人讀張愛玲,不過是溫習曾經。驚世界,不驚女界,是張氏文學妥妥的屬性。扯不上學力。學力造就的,就那樣。王國維《人間詞話》和附在後麵的托辭之作,陳寅恪的詩,那學力!可對比起張愛玲的才情,就是束塑料花。
文學,是女娃的活。二十出頭的女娃,不學成女漢子,鐵姑娘,做起文學,怎麽都有驚人處,而且至少是那種“風乍起”,雖逝猶延漣漪,婉轉到人記憶深處的那種。
75、時間沒有等我,是你忘了帶我走,我們就這樣迷散在陌生的風雨裏,從此天各一方,兩兩相忘。
議:這,男的,怎麽可能寫得出?!
“勸君更盡一杯酒 ,西出陽關無故人”,已然是心細的,雖然做著俗套;“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全是看,心要找;“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都有點甩鍋韻意思了;“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岐路,兒女共沾巾。”這分明違公務員握著公務員的手,說公家話……
讀張愛玲,沒有公開的,公眾的,公家的,公共的;沒有公傷,公情,甚至公然。私著,卻不鬼祟;也會小心眼,但都解得開;她在“瞞瞞瞞,難難難”上加錐,加砭,使深,使戳,純女性;“對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的情愫,張愛玲接過,閨蜜般地無言相對,是趙明誠,是胡蘭成,遇上了,pass 了,孤獨了。“零丁洋裏歎零丁”,是男人發燒三十七度五的“我頭疼死了”的堅毅度值,且寫成條幅掛起來;“散在陌生的風雨裏,從此天各一方,兩兩相忘。”是女人古今一貫的心痛欲絕。女人過了二十五,就好多它們於懷了。幾個說?
張愛玲的書,是抽屜裏的,不是發表,是在孤獨地“問”世。讀張愛玲,像讀情的“天問”,曠世的女娃之問。感受最多的是:搭不上。
76、善良的人永遠是受苦的,那憂苦的重擔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因此隻有忍耐。
議:善良,女性。
“最毒女人心”,是男人理解善良的過不了的瓶頸,不去想招,卻扯起嗓子開罵。
男性的中國文學,能讀到幾兩善良?都在比狠,比毒,比深刻,比份量。
“低到塵埃裏”,還在愛,方可謂善良;“媽哭子,能哭死”,親眼見,這是善良。這也是文學,這才是文學,能寫不能寫,寫得出寫不出,都是。不然,是鴛鴦派,婉約調,是《肉蒲團》《春宮圖》《紅樓夢》《寒夜》《愛你沒商量》。
善良,縱然是餘數,小數點後麵好幾好幾位,它也在,這是女人的情商,除不盡。讀張愛玲,有感如是。這也是感覺讀到了文學的地方。
男人筆下的文學,清零的。幾個不?
善良淺,浮出女心。狠毒深,瞧他長成啥相:“蜂目,豺聲”“橫眉冷對”,要不迷勒佛樣地裝傻笑。讀張愛玲,貪圖此浮,不在乎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