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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十二三歲,小祥兒;十八九歲,小性子;及長,剩女,張愛胡說,華麗轉身顛了;老來,不信,不Call,不閨蜜,連“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都不,弄得那麽善解人意到快替人家想和活的鍾阿城都以為“適得其誌,逝得其所”。
這就結了?
可以這樣於魏晉賢達。而於她,小器了她,也小瞧了她。
中國的魯迅,中國的科學家,中國的諾獎得主,中國的娃。聽過“中國的張愛玲”嗎?
躲日本轟炸,聽她罵過“日寇”?
住在租界,她嘴裏沒“列強瓜分”“帝國主義”。
她有母語?漢語?英語?她知道得時時很明白嗎?
她覺著了,和洋人“隔”著層啥。在紐約婚於當地人,看出隔來嗎?見過的香蕉人,也會“和他們玩不來”,可一轉身,“安能辨得是雄雌”?
馬克思說,能用英語想事了,你就會英語了。德國人,想起事就這德性。相似的話:沒構成數學模式,就還算不上科學。
篤定得不容置喙,其實心裏也沒底。
香蕉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英語。
想到譯,或曰翻譯。
信達雅不像是譯,倒像醬啥,全變成魚香茄子煲,再加小把蔥花使色方休。
直譯或硬譯,倒老實,可挺鑽牛角尖。
常見的“這是我的Business ”,“OK嗎?”,將譯變成換句話說,很地球村方言。
比“譯”高明的是“換句話”說,說的就知道在說話,不覺得在說什麽外語。
語未至話,譯就還有Job。
譯是橋梁,更是告訴:隔著水。
張愛玲到美國後種種,告訴,不過是換個地方活。讀她的種種,頗覺得“換句話說”意味。
既然沒有“日寇”,當然不知“漢奸”。張愛胡說,是“握住你冰涼的小手”,是“她仍給我的一朵花”,“來吧,我的朋友,來吧,我的鮮花”。真可謂難得的精神之獨立,性情之清零。
木心說拜倫是天才,歌德是偉人。這天才,最後一法郎,來口酒;隻要愛上,哪顧姑嫂?沒詩扛槍打仗,韻來吃喝全忘。歌德俯視得自歎“像沒活過”。
斯境,張愛玲未至;此狂,她也沒有。但,見到胡花心,不吵不鬧,離去。遇到大了二十餘的紐約人,一心一意地過。不悔及,不怨至,持著的唯性情。
天才何必拜倫,張愛玲怎麽不是?
魏晉賢達,是在漢語圈裏自己活,活自己,活出自己;張愛玲則在王土內外自己活,活自己,活出自己。
長天一目,不由有問:上下打量,就這一身,豈有他哉?偏偏做得了主的就阮籍劉伶,掛印回家喝鱸魚湯的那位,未足二十五歲,暗裏看日本男女同浴的魯迅,還有張愛玲。早知斯難,就不人生了。
這,又是個自己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