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怨 （ 附沙夫文《怨》）

竇娥冤，不是怨。

 

冤，都有事。哪樁裏，都有怨。常常是冤有頭，怨沒底。

 

怨，就那回事兒。天怨人怒，怨天尤人，當不得真。

 

插隊八年之怨，上調調令一到，那得意，冷宮的妃臨幸似的。

 

叫喊和信“厲害了，我的國”的，他們怨”祖國，我愛你！你愛我嗎？”的時候那樣子，不信都不行。

 

聽完冤，總“漲知識了”；聽怨聲載道，弄不好就影響睡眠。繞道走。

 

林妹妹，小小年紀，不怨不寫，十句九句怨。

 

劉姥姥，哪句不逗樂，哪句不變著法地使樂。一句“你這一頓，我家一年”（大意），多少怨！

 

讀紅樓夢，頁頁的怨，坐實的怨，沒幾處，上述劉姥姥的，算是一。

 

“愛你沒商量”。怨，亦然。貓三天，狗三天。它們是上帝煲的高湯，給你一勺，鮮美得你，感恩吧！不給你，怨吧！蘇東坡懂事，“轉朱閣 低綺戶 照無眠”之後，就“不應有恨”，轉個身，接著睡。

 

冤，弄弄就公了。吃瓜群眾之一的竇娥，冤了千年，還在唱；不公之於眾，冤成不了案；“冤冤相報何時了”，當是老看客的話，潛台詞是，老演這一出，該換換了。

 

二

 

怨，當私，很私。

 

怨給人看的，走向冤，像“傷痕文學”，“幹校六記”，“往事並不如煙”。

 

靈魂沒折向深處走的地兒，人兒，愛得轟轟烈烈，怨得呼天喊地地輪著演。

 

讀過一段描寫：

 

她在街口，有一爿鋪，賣些雜貨。總穿得很整齊，坐時，腰直直的。不大和人搭訕。

 

一段，小鋪沒了。

 

不久，又開了。和原來一樣地賣些雜貨。還是她，坐時，腰直直的，不大和人搭訕。

 

她認識了一個跑山貨的，就跟車。出了車禍，他死了。

 

讀過，就“收藏”了。沒法“刪除”。

 

至私的怨，把心勾住，多久多遠，無礙。

 

人生從來如意少，由是，怨積。

 

《尤裏西斯》段落大意摘抄：

 

“布魯諾看到臥室裏的啥啥變了位。問她。頓一下，答了。一聽，編的。”

 

“在鑰匙縫裏，布魯諾見到她正在和他.....”

 

“布魯諾不說什麽。前一會兒，布魯諾排隊買肉腸，盯著前麵的大屁股看，快忘了來幹什麽的。”

 

怨，這樣積，漚出靈魂。

 

“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藏族人民再苦也有邊，共產黨來了苦變甜”。

 

十年浩劫的終曲是“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幫”。

 

“開心就好！”

 

“中共就是個黑社會徂織，很高興現在脫鉤了”；

 

“落後就要挨打。”“美國壓製我們，就怕我們強大”。

 

也是怨。走向憤青，或成怨婦。一張綠卡就能解的仇，升升工資就能破這泣轉成笑。

 

蘇聯肅反而生索尓任尼琴，中國文革引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大討論；張愛玲因為“開會，旗袍都不能穿”而離走，幾個跟著？而今網上回不回去的算計，量子計算機也給不出答案；“我愛祖國，祖國不愛我”，是公仇，“那人是黑老大”，是國罵；“我的陰道我做主”，不對著采訪話筒說就有點怨的意思了。

 

它們不致怨，多是個冤。

 

所以，曆經災難，沒有靈魂。

 

為何出國，聽得進去的是“去異地，找異人，過別樣的日子”，不是“改造了國人的靈魂；“山上下鄉回到城裏，快三十了，嫁不出去”之虞是看了就不會忘的傷痕，不是“悔不悔”的又唱又湧。

 

多少人活不到三十歲，四十出頭的韓愈，齒鬆，佝僂，眼花，皇帝多少，活過五十的，半數都沒有，??如是積累之上，使生“三十而立”之訓。

 

怕成剩女而又“在上海有了工作，為什麽要回到小城市？”；懷孕而不果，“生日快樂”的歌沒按時唱，原來坐在一條凳子上吃，不知什麽時候麵對麵了”.... 而離婚。.....  如是之下，忽然有悟：“三十而巳”。

 

放在靈魂的稱上，“而立”噸位，“而已”不會過倆。

 

不致私，怨個啥？沒個私，怎麽怨？

 

幾千年的冤連著冤。

 

怨呢？where？真的很難找。

 

 

附：《怨》

 

來源: 沙夫 於 2020-08-21 18:51:23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29 次 (170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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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個人的價值得不到實現的表現，但問題是個人的願望又會是無窮的。要解決這個矛盾的方法是提供以自由的環境，由個人去自由地選擇機會，充分地去嚐試自己的價值。所以，在自由地選擇、自由地傾述、自由地表現的環境中，怨是最少的地方。

自由是極為個人的東西，但它的價值又須通過他人得以實現。所以，合作應是實現個人價值的一種條件。所以，要不要合作、如何合作，又是個人的一種選擇了。

社會是實現個人價值的一個範疇、一個場所、一個選擇。因此，無怨的社會也必然會是一個可以自由選擇價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