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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各家詞選》裏選了40首蘇軾的詞。讀遍了,就“小軒窗,正梳妝”一句,覺得好。“不思量,自難忘”,還是覺得不很到位,還是有點寫給人家看的填詞的態。
好像他分不清詩詞之別,以為詞和詩的區別,就是一個排列整齊,另一個是長短句。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竹杖芒鞋輕勝馬”“老夫聊發少年狂”,是詩。
詩的特征是動不動就講大話,空話,套話。不信,去讀唐詩。杜甫寫詩當寫日記。讀來讀去,年頭年尾一樣,早晨晚上分不大淸。斷腸,愁雲慘霧,“好雨知春時,當初乃發生”,讀多了,就知道,他不高興,還沒錢。下了筆卻是“安得廣廈千萬間”的雲山霧海。
唐詩,很文宣,很口號。那麽齊整的排詞列句,太利於振臂高呼了。每讀唐詩,象讀唐人書法什麽神策軍,聖教序,眼前一個方隊一個方隊“車粼粼,馬蕭蕭”地過檢閱台,不僅正步,還高喊“飛流直下三千尺”“更上一層樓。”
剛參加奧運會的大陸隊,正步。兩次之後,才知道蠻獻寶雜耍的,改成自由行。這挺象唐詩至宋,散了隊,成了自由行:宋詞誕生。
宋詞,真的寫得完全和詩兩碼事,大約是南宋以後。讀得出的特征:用當時的“網絡語言”,“我靠”“耍鍋”“吐槽”上位;就聊“小鮮肉”那點事,隻做“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說這些個,象女孩的哭和笑,斷續在哪兒?隻得隨著長短。兩字成一句尤嫌長,理外理“錯,錯,錯。莫,莫,莫”。九亇字的句不夠長,十幾個字不斷開的句,有得是。圖得是把個想靚妞,盼帥哥的小心思寫得一點手機就知道去哪兒約會,當買花還是買便當去泡他或她。
中國的文學,也正是走到這,才“茶喝到這兒,才喝出點味兒來”。
李清照
“綠肥紅瘦”,是眼尖。“試問卷簾人”,則是抓住了文學的心尖尖。“試”說著態,“問”如有聲,“簾”要捲,不是嘩拉一扯的布和塑料,是落也緩緩,啟也徐徐的隔世一遮;那“人”當是個丫環,料她當衣整,步嫋,不見得高中畢業,可聽什麽不出幾句就靈靈得通。
這是律詩絕句不及的旮旯,更是它們尚未找到文學的短板。李清照,正在其中。中國的文學,開竅,上道。
說起陰陽變數,江山更易,從來一套套的,象這兩天的美國這美國那,個個帖下簽署的頭銜都不小於“政治局委員”。民歌,多好的東東,偏偏“詩經”起來,還糊弄出個“詩言誌”的箍。
漢樂府,古詩十九首,賦,象和那“經”思想摔跤。怎麽樣,九九歸一的敗下陣來,律詩絕句一統。
律詩絕句,天生的文宣品,口號料。“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可以振臂高呼;“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可以“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地煽情;就是“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也有幾分“這兒可靜了,不信你來試試”的旅遊廣告的意思。
不信有通讀《全唐詩》的主。幾乎一個調。那冊還厚得要命。南唐後主,就是被憋得實在忍不住,玩起長短句。雖是拖著律句的泥,蘸著絕句的水,總祘找到個出氣口,大吐幾下。
幾百年下來,精靈一出,還是個丫頭,16歲的女娃一聲“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抓住了文學的三寸。“這才是文學嘛”的感受,自茲愈益濃厚於大江南北。
你隨便說啥對我都是新鮮的, 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