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十五年》,中國人的事,美國人的說。
費正清說太平天國,義和拳,戊戌變法,亦如斯。
在徐霞客遊記,聊齋,儒林外史,三言兩拍裏,“矇昧”的中國人,村婦有村婦的叨,老漢有老漢的嗑,青樓女子自唱自已的曲。大觀園裏的男女,活得各縣形態。
科學來了,民主來了,費正清來了,黃仁宇來了,“中國為什麽落後”代替了“先天下之憂”。本是廟堂上的話,偏偏到處振臂地叫,不但“華北放不下一張書桌”,連我不識字的祖母也要在大襟的天藍掛子上別塊毛主席像章。
張愛玲敏感道:沒個人的話了。或者說真難聽到鳳姐的罵,林妹妹的酸,狐大仙的駭,,,,了。“中華民族到了最危機的時候”裏,沒了你我自己的鍾點。
《萬曆十五年》是學堂裏的學術,可滿滿要搞清“中國何以落後”的狀。這是這書的精氣。多少有點越俎代庖了,就覺得。
這是十來歲才去了歐美人的常見,所謂“怎麽都是中國人”。
費正清的,重實證,還顧及趣味。有歐美人的坐上觀的姿,極少“為什麽落後”的慮”。讀來,有道理,還有異地的思想格調。
“中國為什麽落後”,幾萬個人想,是個想。幾幾億人都想,是思想“運動”,是別樣的“毛澤東思想”。筷子頭上也有階級鬥爭變臉成農村大媽送兒當兵也會叨“有國才有家”的天下,竟是那個被那裏所有純公知,50%公知,公知同情都認同的“五四”影響下的中國。
《萬曆十五年》有點“公知”味。
當下流行的“快看,趕在刪之前”的演講,說著五四話。
《萬曆十五年》的意趣在我:理性的方法研究不理性地方的種種,有俯瞰之樂,先知之快。個中透出的智慧比中國常見的大好幾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