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大趨勢直觀 (回看)

今（2024）年初，筆者在美國外交理事會（CFR）網站上讀到一篇由五位研究員發表的預測文章，以曲線、圖表和地圖的形式，展示了一些他們認為2024年需要重點關注的國際發展趨勢。其中最重要的是：亞太地區的國家力量對比變化、數字技術對民主選舉的威脅，以及抵達美國南部邊境的移民組合的變化。本欲立即通過博文介紹，但轉而一想，到（2024）年末時，可能人們早已忘記這篇文章了，更別提檢驗五位研究員預測的準確性了。於是，決定將該篇預測文章保留到現在（2024年12月30日）發出。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在閱讀時回顧今年發生的重大事件，同時對照檢驗這些研究員的預測功力，看她/他們是專家，還是“磚家”。以下為該外交理事會在2023年底時預測今（2024）年會發生的大事，歡迎在下麵的評論區留言評說。

美在亞太地區的經濟影響力

美國在亞洲自由貿易協定方麵落後於中國（2018年和2022年美、中分別與其他亞太國家的自由貿易協定數量 下圖 CFR）

美國和中國大陸兩大國正在印太及世界其他地區推動各自的利益，美中競爭相應地將影響未來幾十年的地緣政治。澳大利亞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的亞洲力量指數對印太地區二十多個國家的相對力量進行了排名，美國在包括軍事能力和文化影響力在內的一係列指標上仍然是最具影響力的國家。然而，在一個關鍵領域 -- 經濟關係，洛伊將其定義為一國“通過它國經濟上對本國的依賴來施加影響和進行控製的能力” -- 美國在印太地區要遠遠落後於中國大陸。更糟的是，華盛頓在該地區的落後狀況在2024年非但不會改觀，甚至可能會惡化。

美中在衡量經濟影響力的一項特殊指標 -- 經濟外交 -- 方麵的差距尤其大。中國大陸在經濟外交這一領域對美國有著巨大的優勢，因為美國沒有參與印太地區的兩大貿易合作計劃，即全球最大的多邊貿易協定《區域全麵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和《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全麵與進步協定》（CPTPP）。奧巴馬時期的美國曾經主導了CPTPP的前身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的籌談。但前總統川普在2017年1月上任的第一天，美國即退出了跨太平洋夥伴關係的談判。

在美國退出區域性國際貿易協議的同時，中國大陸卻加速推動區域性國貿協議的步伐，與亞太地區其它14國一起，在2022年1月1日正式成為RCEP的創始成員國，並可能在今（2024）年開始其CPTPP成員國申請的正式談判。雖然對中國大陸加入CPTPP的申請不乏反對之聲，但北京顯然正努力說服CPTPP成員國，並取得進展。相比之下，美國拜登政府明確表示，它沒有興趣尋求正式的貿易協議。而拜登政府在印太地區積極推動的合作倡議 -- 印度太平洋經濟框架（IPEF），則因關於貿易措施的“早期收獲”協議受挫而前途未卜。

2024年大選麵臨的數字威脅

國家成為欺騙性網絡行為者的目標（2017年9月至2023年8月，針對各國的非真實行為網絡的數量。這些相互協調的非真實行為網絡已被Meta刪除。下圖 CFR）

2024年世界上有近80個國家，總人口近40億，舉行全國選舉，是2048年之前最大的全球選舉年。由於有包括外國政府在內的不同行為體試圖影響選票並破壞對民主選舉過程的信任，這些選舉麵臨不同的風險。近年來，包括美國、墨西哥和烏克蘭（因戰爭沒有舉行）在內的國家經常是外國影響力行動的目標。2024年這些國家將舉行選舉的，可以預料各種影響/幹預選舉的活動會大大增加。了解影響力行動已經在哪裏發生，以及如何進行，將有助於繪製來年的全球選舉風險圖。

科技巨頭Meta在其平台上披露了自2017年以來100多個國家的200多個協調的虛假行為操作。（Meta有能力跟蹤那些為達成其戰略目標而建立的虛假賬戶及其運營活動。）Meta平台包括Facebook、WhatsApp和Instagram，擁有近40億月活躍用戶。Meta擁有高度複雜的分析工具，因此，可提供關於全球數字環境中的信息動態和風險的分析預測。

2024年有很多國家舉行選舉，中國大陸、伊朗和俄羅斯可能會利用人工智能工具來散布虛假信息和擴大錯誤信息，以破壞選舉完整性的保障努力，加劇對全球選舉誠信的威脅。 越來越多的全球數字通信平台在越來越多樣化的環境中運行，也有助於修正主義國家影響破環包括美國在內的各國大選。

中國大陸進入外國港口

中國的海外港口投資（截至2023年9月中國大陸投資的港口項目 下圖 CFR）

如果按艦艇數量計算，中國大陸在2020年擁有了世界上最大的海軍。不過與全球海軍強國美國相比，北京的海軍隻能算小巫見大巫。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中國大陸目前隻有一個海外海軍基地，位於吉布提，而美國則有十幾個。但是，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大陸政府對西方的真正影響力，是其不斷擴大的對全球港口基礎設施的投資，而非在國外建造更新、更大的海軍基地。北京對全球90多個港口進行了重大投資，擁有其中十幾個港口的多數股權。同時，根據班輪運輸連通性指數，中國大陸本身是世界上最大、連接最緊密的集裝箱港口的所在地。作為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國和第二大經濟體，大陸95%的國際貿易都是通過海路進行的，已成為海運商業的主導力量。

鑒於全球範圍內，超過80%的貨物是通過船運運輸的。北京可以通過其對港口的所有權和運營，對全球貿易和供應鏈產生重大影響。如2021年3月蘇伊士運河的擁堵每天造成數億美元的損失，繁忙的海運路線或主要港口設施的中斷可能會嚴重擾亂全球貿易流動，並給企業和消費者帶來物質成本。因此，西方國家出於國家安全考慮強烈反對北京在海外港口的所有權。如美國監管機構就迫使中國遠洋運輸的一個子公司剝離了其在加利福尼亞長灘港的集裝箱碼頭業務。

歐洲崛起的權利

歐洲一些國家興起的右翼政黨（某些國家在國家議會選舉中的投票份額 下圖 CFR）

極右翼政黨正在歐洲取得進展，這一趨勢可能威脅到各國中間派政黨，並將包括移民問題在內的民粹主義和民族主義議程推向主流。如荷蘭極右翼領袖海爾特·威爾德斯（Geert Wilders）在11月的選舉中取得了令人驚訝的成功；意大利總理喬治亞·梅洛尼領導著二戰以來意大利最右翼的政府。在瑞典，右翼政黨瑞典民主黨同意在2022年支持由三個中右翼政黨組成的少數派聯盟。在芬蘭，三個保守黨在2023年擊敗前總理桑娜·馬林後，加入了以反移民著稱的芬蘭人黨，將芬蘭推向右翼。與此同時，極右翼的法國全國集會黨和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另類選擇黨的民調也在上升。在波蘭，民粹主義的法律與公正黨（PiS）在10月大選後保留了議會中最高的席位。在斯洛伐克最近的選舉後，民族主義左翼而非極右翼民粹主義領導人、總理羅伯特·菲科打破了支持烏克蘭的共識，站在匈牙利極右翼總理維克托·奧爾班一邊。

總之，隨著2024年6月歐洲議會選舉的臨近，歐洲各地對移民和通貨膨脹的擔憂可能會轉化為對極右翼和民粹主義政黨的支持。預計明年奧地利和葡萄牙的選舉將出現疑歐派和極右翼政黨的崛起。然而，波蘭和西班牙表明，建立聯盟的必要性可能會限製或排擠極右翼派係的影響力。在歐洲議會，目前的聯盟動態使極右翼或民粹主義選票不太可能在未來幾年對歐盟擴大等重要決定產生決定性影響。

美國邊境的新移民組合

非正常移民到美國的構成變化。美國邊境巡邏隊在西南邊境逮捕的移民，按國籍國（按財政年度 下圖 CFR）

2023財年，抵達美墨邊境的移民人數達到250萬，創曆史新高。多年來，非法進入美國的移民主要來自墨西哥和中美洲北部。但自2021年以來，來自非洲、亞洲和西半球的移民已成為抵達邊境的最大群體。移民的激增正在挑戰已經不堪重負的美國邊境官員和移民法院，而不斷擴大的非法移民國家名單讓人們對解決移民“根源”失去信心。曾經，非正常移民主要來自墨西哥。近年來，來自南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新移民群體大增。委內瑞拉持續的經濟崩潰、2010年海地地震、新冠肺炎疫情對南美洲經濟的破壞性影響和不斷上漲的生活成本等因素，促使數十萬委內瑞拉人，海地，古巴人和厄瓜多爾人來到美墨邊境，伺機偷渡進入美國。

非法移民潮可能會繼續增加，對當地政府來說是一個重大挑戰，但也為美國等老齡化國家提供了機會，這些國家可以擴大移民融入勞動力市場和社會的法律途徑。

參考資料

Goodman, M.P.,Duffy, K., Liu, Z. Z. Fix, L. and Freeman, W. (2023). Visualizing 2024: Trends to Watch.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鏈接 https://www.cfr.org/article/visualizing-2024-trends-wa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