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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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1月10日，身穿白袍的世界貿易組織(WTO 下圖 hongrui)第四屆部長級會議主席、卡塔爾財政、經濟和貿易大臣卡邁勒手中的木槌落下，標誌中國大陸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雖然大陸“入世”當時基本上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其實這是一個在地緣政治和經濟上都具有重大意義的重大事件，可以說它改變了美國、歐洲和大部分亞洲國家的遊戲規則。
大陸“入世”之際正值西方發達國家剝離中低端製造業，向發展中國家轉移之時。彼時的美國及西方發達國家期待的是“雙贏”，在輸出高汙染、低保障，低投資效率製造業的同時，還希望接盤國，尤其是中國大陸，能夠“引進民主最珍視的價值之一——經濟自由” (前總統克林頓 Bill Clinton語 大陸入世談判主要在克林頓任總統期間進行 下圖 Google Images)，從而使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也能走上政治自由的道路。
大陸“入世”前一年發生的恐怖主義襲擊美國本土的“9·11事件”，也極大地幫助了大陸的“入世”和此後的全麵地融入全球經濟，以及在區域和全球價值鏈中的重要地位。因為“9·11事件”讓美國將資源和精力都投向中東和泛伊斯蘭世界(下圖 althistory)，而無暇關注潛在的戰略對手中國大陸。當然，大陸那時的體量也小，GDP為1.21萬億美元，略為美國10.25萬億美元的十分之一。而人均GDP就更讓美國人放心了：959美元vs美國的3.63萬美元。 於是“入世”後的大陸幾乎全麵承接了西方，尤其是美國，轉移出的製造業。大陸的廉價勞動力加上西方技術，很快就推動其成為“世界工廠”，並向美國/西方銷售這些企業產出來的商品。大陸入世後發展之迅猛從以下數字可管中窺豹。
船用集裝箱數量是全球貿易走向的一個重要標誌。在中國大陸加入世貿組織後的五年裏，進出大陸的船用集裝箱數量翻了一番，從4,000萬個增加到8000多萬個。到2020年，進出大陸的集裝箱數量增加了6倍多，達到2.45億(下圖 SAMPi)，雖然進入大陸的集裝箱中約有一半是空的，但幾乎所有離開大陸的集裝箱都裝滿出口貨物。反映出大陸的大量商品貿易順差。
在進出口貿易迅速增加的同時，大陸還進行了大規模公路網建設，通車裏程從1997年的4,700公裏增加到2020年的161,000公裏，建成成世界上最大的公路網(下圖 ResearchGate)，連接了99%的人口超過20萬的城市。正是通過這個公路網，大陸成功地實施了“大進大出”的貿易政策 -- 從港口將進口的大量原材料運到工廠，再把工廠的海量製成品運至港口裝船，輸往世界各地。
入世前的2000年，大陸鋼鐵年產量為1億2,850萬噸(Wiki)。通過進口鐵礦石冶煉成鋼後再出口而首次成為鋼鐵淨出口國，並成為世界最大的鋼鐵出口國。其鋼鐵年產量2020年激增至10+億噸。大陸目前占世界鋼鐵產量的57%，其鋼鐵年產量要比全球其他國家的鋼鐵產量總和還多(下圖 VISUAL CAPITALIST)。瓷磚和許多其他工業原材料也是如此。
在電子、服裝、玩具和家具方麵，大陸也成為世界各國的主要供應源(下圖 Statistics & Data)。經濟學家們注意到，2000年至2005年間，大陸服裝出口翻了一番，其在全球貿易額中的份額從五分之一上升到三分之一。2005年後，紡織行業的生產配額也被取消，導致更大的生產轉移到大陸。
20年後，隨著中國大陸無縫地融入世界最大公司的供應鏈，一大批的中國勞動力不僅生產支撐西方生活水平的大眾廉價商品，而且開始提供中、高級產品，“蠶食”傳統由西方專有的高利潤市場，套用拜登總統的話說，在“搶我們的飯碗(eat our lunch)”。於是，包括學界和政界在內的整個西方社會開始對大陸入世進行反思。
無疑，中國大陸利用加入世貿組織的機會，遠遠超出了其作為西方工廠的指定角色。“入世”20年，大陸GDP增長了8倍，占世界經濟比重從2001年的4%增至2020年的17.4%(下圖 Investopedia)。同時大陸貨物進出口增長了7倍多，使其成為第一大貨物貿易國，利用外資也連續多年居發展中國家首位，全球第二。曾經指望大陸會隨著其經濟發展而變得更民主自由的美國/西方，麵對的卻是一個頗有要與西方分庭扛禮氣勢的威權國家。顯然，西方預定的改變中國地緣政治戰略失敗了。目前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大陸，堅持“道路自信、理論自信、製度自信、文化自信”，似乎正在不可避免地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
今天的中國大陸，沒有在政治上變得更像西方，反倒是讓西方在經濟的某些方麵上變得更像中國 (如，川普發起的貿易戰，又比如拜登的補貼工業政策)。負責談判中國入世協議的美國貿易代表查琳·巴爾舍夫斯基(Charlene Barshefsky 下圖 gettyimages)(2021)年底曾在華盛頓國際貿易協會(Washington International trade Association)的一個小組會議上表示，中國的經濟模式“在某種程度上推翻了”西方的觀點，即“你不可能在政治控製的同時還擁有一個創新的社會。”她補充道：“這並不是說中國的創新能力因其經濟模式而增強。”“但它表明，西方認為不相容的係統未必就是不相容的係統。”
當回顧中國大陸“入世”20年的變化時，有一些智庫與利益團體人士指出，大陸能達到今天的地位，是因為其並無完全履行“入世”時的承諾，如阻止實施WTO 對大陸的“歧視性”條款，基本上拒絕對其進行年度貿易政策審查；其經濟貿易政策缺乏透明度、人權、強迫技術轉移；使用包括在采購和許可決定中對國內公司的優惠待遇等不公平競爭手段；對與其有外交爭端的相關方進行貿易報複，等。
而中國大陸負責加入世貿組織的談判代表龍永圖(下圖 AMTech2021)則表示，他不認為大陸入世搶走了(美國和西方)的就業機會，因而是美國和西方犯的一個錯誤。他指出“當中國獲得自己的發展時，它也為世界其他地區提供了一個巨大的出口市場。”但他也認為美國政府忽略了大陸競爭對某些行業不可避免的影響。龍永圖說：“當財富分配不均時，政府應該采取措施通過國內政策來調整這種分配，但這並不容易。”因為如果沒有大陸接盤“美國製造業將轉移到墨西哥。”
靈魂拷問
中國大陸入世後給各國，尤其給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帶來了巨大的“供應衝擊”。其影響甚至可以說是令人震驚，至今仍在飽受疫情蹂躪的世界各地回蕩。大陸真能在2030年GDP超過美國嗎？“東升西降” 真的勢不可擋？中國有一句成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美國20年前同意大陸入世，使其經濟融入美國為首的世界，成長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如今，美國和西方國家似已警醒，正從包括高科技在內的各方麵“該競爭時競爭，可合作時合作，必須時對抗(國務卿布林肯語) 。”美國要與大陸脫鉤，會否使中國輝煌不再，經濟規模停滯乃至減小呢？畢竟美國依然是世界龍頭，尤其在軍事工業和頂尖科技方麵。畢竟，美國+西方國家不但有技術、資金，還有遠大於中國大陸的市場。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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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ak, I. & Bacchus, J. (2021). China Marks 20 Years in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We Should Celebrate It. CATO INSTITUTE. 鏈接 https://www.cato.org/blog/china-marks-20-years-world-trade-organization-we-should-celebrate-it
Stewart, T.P. (2021). 20 Years of China’s membership in the WTO – a brief critique. Current Thoughts on Trade 鏈接 https://currentthoughtsontrade.com/2021/12/11/20-years-of-chinas-membership-in-the-wto-a-brief-critique/
Tan, Y. (2021). How the WTO Changed China. Foreign Affairs. 鏈接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china/2021-02-16/how-wto-changed-china?utm_source=google&utm_medium=cpc&utm_campaign=gap_ds&gclid=EAIaIQobChMIiv3Z-rT69AIVKwaICR2mag3jEAMYASAAEgJ5pPD_BwE
"很好的文獻綜述，但反思的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