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初,高中鄰班的體育課代表,留著一頭特別的長發,在足球場上跳躍的時候,顯得矯健又多情。他的眼睛看人的時候,有力又穿透,濃黑的眉毛,壓著這樣的眼神,被他注視的時候,仿佛他的世界裏隻有你。
每周偶爾一,兩次與他在教室的走道上遇見,總會受到他大膽又專注的注視。高中灰暗的三年,在這雙眼睛的凝視下,悄然滑過,最終他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也再也沒有見到這雙眼睛。
剛進大學的第一周,我和一堆女生一下課就哄地衝到食堂,圍坐在一張大圓桌,桌邊還有一位男生還正在吃飯,看到我們一群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女生,手腳無措地緊張地紅著臉,站起來端著飯盆。我看著他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記下了他當時慌亂又尷尬的樣子。自此以後,每次在校園裏遇到他,他必定會認真地看著我,眼神追著我的身影,直到看不見,眼睛幹淨。甚至看到我身邊的男伴荒唐地一換再換,他也仍然不變地用他那亮亮的,甚至有點友好的眼神看著我。直到大三,四那年,他當上了全校的學生會主席,再遇到他時,他看我的眼神裏,那純淨的亮光蕩然無存,與其他男生看獵物的眼神無異。我隻知道他姓郭。自此,再也沒有見過他。
36歲那年,生不如死,16年友情的男同事為此橫穿對角線從上海的那頭過來看我。一看到我那時的樣子,我熟悉的滿是商氣又油滑的眼神一下子全部都卸下,眼神忽然清晰地能看到他的內心,像是不舍,又像是憐惜。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捧住我的臉,說,怎麽又黑又瘦。隻那麽一瞬間,他發現了我眼睛裏溢出的驚恐,立刻又換回了他原來的眼神,打著哈哈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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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凝視過我的你們,一定不會知道,你們的眼神,有如暗夜中的星點亮光,我會帶著你們,走到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