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變奏曲 （304）

哥德堡變奏曲 （304）

 

一首詩當如一座寺廟，一首詩有所言說乎？

當一座寺廟有所言說，一首詩便有所言說

一首詩當無所乞求無所指望，如一座廟宇

一首詩當如語言言語本身，當傳承、幫襯、

展現語言和言語：一首詩當如一座廟宇

之住持、之方丈、之僧侶、之道場：簡單直接、直指人心

或如虛空、或如山路、或如鬆崗、或如洞穴
一首詩當如一座實在的居所，擔當一次停留

讓走投入路之人的頭有個擱處、腳有個落處

一個人終會因為能擁有一座寺廟而歡天喜地

一個人會因為自己的頭有處可磕而感激涕零

哪管他人留與不留？信與不信？愛與不愛？

十頭牛拉不來？十頭象馱不來？十頭虎豹趕不來？

要相信人們早晚會來，會被稻草雞毛和蒜皮打敗

精疲力竭地趕來歸順，信服一座清淨廟宇

勝於百萬車水馬龍，如是如是，本來如是

一首詩當有所表白、任性隨意陳述

然無所勸說、無所居心、了無指望

當如白雲蒼狗，如苔之青綠，海之蔚藍

如九天之虛降臨，神住自在，渾然天成

一首詩當如平原之塔和高原之花

演諸佛如去如來、自由自在之事

 

一首詩當有所建築、有所珍藏、有所沉澱和積累

展現一個狀態，一個動態，和一個長久的形態，凡夫俗子以此構成方向和方位，布局和領地

一首詩當如一座廟宇，由語句詞匯之土木一合相而成

城市的某處固然可以建立寺廟，然寺廟最好隱藏在山中僻靜之處

朝拜之人該當千辛萬苦去找尋，是故語言自身不可貪圖享樂方便

當尋求千辛萬苦，和心力衰竭之後

之情狀、之感應、之性屬、之寄托

廟者廣由，寺者寸土，詩歌亦然，乃語言之寺

在方寸之地做文章，小中見大，大實為小，分別為聖，伺服於名相

一首詩當如是構思如是建築：乃是心念心力之堆砌雕琢，不單供僧侶信客居住

它渴望供眾生寄托磨練以認得我之真身，也樂意供孤鬼遊魂或者迷人長久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