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詩文集

老成,寫生派詩歌創始人。
寫生詩歌流派,又名寫生法門、寫生門。

寫生門是全新的心性修煉、改造、提升的自我救贖門路。

寫生門又是現代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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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郎傳奇 (七. 金玉良緣)

(2010-02-08 12:32:08) 下一個

七.  金玉良緣

上回書說到潘德江賭途末路,熬不過賭癮,見自己雞蛋不多,貪圖他老娘的雞蛋

就把雞蛋籃子奪過來,要親自去賣雞蛋,不然他老娘自不會把自己的雞蛋錢給他當賭資

德江和同村人一起往陳集趕,約莫三五裏路,兩根煙工夫就到了

他這是第一次賣雞蛋,以前自己賣糧食,一板車幾百斤,過完稱,收錢走路,幹淨利索

這賣雞蛋是個零碎活,有人買五個,有人買十個,還有買兩個回家對水攪拌蒸著全家當菜吃的

他德江若不是窮到極處,他個大老爺們自然是不願幹這個營生

他在街邊找個賣鹹鴨蛋的旁邊蹲下,鹹鴨蛋一毛一個,雞蛋則五分一個

這是市場價,一般行情,買得多時買家就要討價讓個幾分錢,或者加一個雞蛋,他德江也還好說

隻求盡快賣掉,他自己的雞蛋雖然沒有幾個,他老娘舍不得自己吃,養的雞多

總共足有一百多個,到中午勉強賣了一半,隻得花三毛錢買了一個燒餅,一個煎蛋麵餅充饑

到下午時,雞蛋賣得慢了,下集的人多起來,那賣鴨蛋的老太太還剩下十來個

她提起籃子要走,好心對德江說,收稅的要來了,你就剩下兩個,不如收攤走路

倒能省兩毛錢,早上你來晚了,錯過早攤錢,你現在就走豈不便宜,說著就走了

德江見隻有兩個,站起來正在猶豫間,見一女人走過來,卻是莫大姐

這幾天他老子生病,沒有人來收稅,今天她來頂班

莫大姐也是好久未曾做這收費斂稅的營生了,竟然手生口澀起來

認得她大姐兒的人也不似往年多了,好多攤販交了月費,不似往年怕她

有些認得她的也不主動搭理她,她在閨房空守了幾年,麵皮倒薄起來

莫大姐女大三十變,也不再像年少時張狂,大多數流動小販都還配合,加上他老子生病休班幾天

流動小販本來便宜不少,她一說交稅時都乖乖交錢

有門板攤位的大多數都實行月費攤位製,一月一交,攤販省錢,商管省力

有的更是辦了銀行卡,由工商部門計算機係統每月自動扣錢,甚是先進方便

到潘德江這,見他地下籃子隻兩個雞蛋,站著發愣,想是快賣完要收工

於是上前收稅,大姐兒現在年齡大麵皮卻薄起來,漸漸心善心軟起來,也是為了大家都開心

見他隻兩個雞蛋,本來一個流動雞蛋籃子至少要收兩毛錢,她心一軟就說,一毛錢

潘德江倒並不認識她,見伸手要錢,知道她是收稅的

心中懊悔自己該聽鹹鴨蛋老太太的話,早溜就好,他老兄強勁頑性上來,也是想省一毛錢

就說五分錢一個,一毛錢拿去,說完伸出手,直著眼看她,大姐見他說話不靠譜

就又說,收稅呀,交一毛錢!德江裝出個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收稅啊

大姐,你怎麽這兩邊的都不收,單單來收我的稅?莫大姐會錯意,以為德江認識她

她這一路走過來收稅,沒什麽人搭理她,德江是第一個叫她大姐的,心中一熱,以為德江認識她

其實德江是油嘴滑舌慣了,隨口說的大姐,並不認識她,大姐語氣緩和了一下道

兩邊都交過了月份錢,不用交了。德江一把拿起籃子,拔腿就想走,被大姐伸手攔住

大姐道,嗨你怎麽不交稅啊,德江見她攔自己,嬉皮笑臉道,你攔我作什麽

我長得也不漂亮。大姐臉色微紅板起來道:交稅。德江狡辯道:

我為什麽要交稅,這地方是你家的嗎,我賣雞蛋,別人買雞蛋,你做什麽了

你憑什麽來要錢,說著話人群圍上來,把德江和大姐圍在中間,都要來看好戲

大姐多年未在這集市上公開露麵,見這陣勢倒有些不自在,隻想快點收場

德江也不敢亂來,他知道這不是他的地盤,但隻剩這兩個雞蛋,打定主意要耍賴

見人圍得多了,不敢得罪大姐兒,這時候他才知道這女人真叫大姐,也是前世的緣分

他於是一口一聲大姐,隻是不願交錢,大姐見他嘴甜,也是前世欠他的,心中發軟

私下不想收他錢,但圍著這麽多人,也不知道怎麽收場,一隻手拉著他胳膊,隻是要他交錢再走

德江知道這不單是陳集莫集的規矩,天朝王法,買賣交易哪怕是一籃子雞蛋也要交費納稅

心想我德江一輩子隻賣這一次雞蛋,以後由讓老娘代勞,下一次不知什麽時候見到,誰還認識誰

他急著早早脫身,知道國家機器總會有強硬支撐,於是拿起籃子中的兩個雞蛋,往大姐懷中一塞

大聲說,五分一個 ,兩個一毛,不多不少正正好,要錢沒有,雞蛋倒有兩個

說完手一揮掙脫大姐,從人群中擠出,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隻剩下大姐怔怔地端著那兩個雞蛋,不知道如何是好

人群哄笑中散去,把個大姐兒窘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心中又氣又恨,想想這事又有點好笑

 

潘德江處理了兩個雞蛋,自己認為是交了稅,跑到一邊,看見一個本村人,托他把籃子帶回家

自己就貓到一家賭場,說是賭場也就隻是一個平常人家

常年擺著兩三桌,或麻將,或牌九,靠收紅利抽頭生活

德江算是個聰明人,他有自己的主張,比如在這集市上,吃過幾次虧後

他就不再上麻將桌,最多是在旁邊看,他知道有人做鬼,想偷學那勾當

但他道行眼力不夠,也看不出所以然,今日有錢在手,大約有五六塊雞蛋錢

他心中豪氣,腰杆子硬朗,圍在牌九桌邊看,桌子四周足有一二十人,先是在旁邊看

他這幾塊錢還輪不上坐桌,看了三五圈,就開始下注,看哪家牌氣好,就下注一兩毛三五毛

說來也怪,這天手氣格外好,下哪贏哪,雖有失手的時候,但很快就加倍地回來

如此時間過得飛快,到十來點時,大致估猜手頭已有十幾二十塊,他心情大悅,更加闊氣

給了兩塊錢紅利,本來他在旁邊下注是不要給的,這是他闊氣的地方,圖個歡天喜地

既給了抽頭,主人家就給他送上了免費麵條,外加兩個荷包蛋

吃完飯,接著賭,到半夜十二點,一邊的賭家輸光下去了,那邊風水不好,一晚上老輸

見無人願上那邊,潘德江不信邪,也是熬不過賭癮,怕停了場,加上手頭已經有了二三十塊

心想大不了再吐回去,輸光拉倒,賭個痛快再說,上去有個座位,總比站著下注強

說來也邪門,真是風水輪流轉到了時候,自他德江坐上那一邊以後,那邊就時來運轉開始贏起來

一時間呼三喝六,天罡地罡對貓猴,那牌勢像瘋了一般,閉著眼睛都能贏

其他方下注的散戶又跟過來,都知道潘德江是今晚的賭神,到後半夜潘德江頭昏眼迷嗓子啞

就是這樣也還是贏,大致估摸著已經贏到近百塊,這是他潘德江生平開賭以來所沒有過的

一時無心戀戰,想揣錢走路,但哪由得了他,贏錢就走非丈夫,於是一直賭到天亮雞叫三遍

把三方賭客贏德服服帖帖,倒是便宜了身後下注的大人小孩,一個個笑得像一朵花

奉承德江是財神爺。於是賭散回家,到半路上偷偷數了一下,一共一百三十多塊

還不算後來又給的十塊錢紅利,潘德江一路走一路唱一路笑著回到家

胡亂吃了早飯,一覺睡到下午,到南頭找他老娘給雞蛋錢,畢竟是雞生的蛋,蛋換的錢

錢贏的錢,他豪氣得很,準備給他二十塊錢。他老娘自是歡喜,問他賣雞蛋的經過

又問他交了多少稅錢,德江說沒交錢,交的是兩個雞蛋,他老娘大吃一驚,問了前後經過

嚇得麵色如土,到後來連哭帶罵,罵他膽大包天,不想活命了

把那二十塊塊退還給他,讓他下一集去加倍加十倍補上

他老娘嘴哆嗦著,告訴他那莫陳兩集行家的厲害,說二十幾年前,有人不交稅還逞凶

也是一個小姓村莊的二混混,正是德江這樣的角色,到莫集賣雞,也是不願交稅

後來被打斷了腿,再也上不了集,更別說賣東西

這個德江隱約也聽講過,這才想起來,心中害怕,嘴上死硬說

我兩個雞蛋剛好一毛錢,那大姐兒說是要一毛錢的,他娘說他運氣好

若是那莫五爺,他根本就走不了,肯定被追到打斷腿才算完

別說還敢在集上賭一晚上錢,說德江運氣好,他無二話

心中對大姐兒似乎充滿了感激之情,莫五爺不好惹,大姐兒似乎不錯

他把這頭一回的賭運大開和與大姐兒的不打不相識聯係到一起,心中對大姐兒有了好感

見他娘不要他的錢,不要更好,嘴一撇說,這個我自有安排,不信他莫不信能吃了我

 

回頭我們說這莫大姐,被潘德江這麽一攪和,心中生氣,手裏端著兩個雞蛋

不知如何處置,見天色偏晚,也不再收稅,拿著兩個雞蛋往家走

倒是為不打碎雞蛋費了一番周折。她近年年紀增長,心胸似乎也不像小時候急躁張狂

這也是他守在閨房這幾年的修煉結果,到家後見她老子五爺病見好了,在院子中散步

他爹笑著打趣她這個新稅務官辦公回來,可有什麽新聞和問題

大姐兒笑笑說沒有,都好得很,莫五爺就這麽個閨女,在家族中雖然是個權威

但在自家中,由愛生畏,也是憐惜女兒命苦,慢慢把這閨女當成主心骨,由她當家

他老婆是個沒用之人,加上是個迷縫眼,早年想要兒子不遂願

常常私下哭泣,到老來落得個紅眼病,看人都不大清楚,也不會管事

大姐兒繼承她娘,生有一雙迷縫眼,但問題在於你怎麽看,莫大姐的這雙眼

用現在的標準來看,應該叫丹鳳眼,生得長,平時不全部睜開,屬於當時不為人欣賞的美

加上他口大,也是他們莫家的遺傳,到現在這個時代,或者是外國

則算是大嘴美人,是性感的寶物

可是在那時代卻是人笑話的對象,古時候中國人喜歡那個櫻桃小口

這真是一朝人有一朝人愛喝的酒水風俗,一國人有一國人的審美標準

看你運氣如何,自己身上的斤兩尺寸能否合上所在國所在時代的口味砝碼,這個強求不得

 

卻說大姐兒把與德江之間的風波給隱瞞了有兩個原因,一方麵怕他老子生氣

她老子是火爆脾氣,生病又剛好,一方麵她倒並不真恨那德江

有人認得德江,告訴她,所以她知道這人叫潘德江,並不打算追究,她爹好後她也就不再去收稅

這事就算過去了,甚至會給她寂寞閨房添一點莞爾一笑的回憶素材

 

到第二天下午莫五爺問她,在街上是否有人不交稅的事,她才知道瞞不住,有人多舌傳話

也是,有人竟敢不交稅,用雞蛋糊弄欺負他莫五爺的寶貝女兒,而且是在他陳集莫集的地盤上

實際上陳集就是莫集,莫集就是陳集,兩家是一家,沒想到三天不上街,就翻了天了?

問她當時為什麽不喊他叔叔們或堂兄堂弟們照應

或者隨便找陳姓他舅舅家的什麽人也能輕鬆解決

大姐一再說不是什麽大事,沒好意思說德江交了兩個雞蛋充數也不差錢,說出來像個笑話

 

那莫五爺莫信是個陰狠之人,當時也不多話,心中自然不會放過這事

到第三天又是逢陳集的日子,莫五爺身體大好,是個開春忙活的好日子

萬物蓬勃生長,到中午十來點,莫五爺對大姐兒說自己能去上街了,問她去不去

大姐多年來不再去那陳集,上一集是破天荒去了一次,今天她爹爹生病剛好

一者怕他身體虛弱,再有一個就是,她心中存著個善念和私心,想去看看

一者想著能否再見到潘德江,看他怎麽說,最好見不著,不然她爹恐怕不放過他

但心裏倒希望見他一麵,這就是所謂的前世姻緣,命中克星的緣故

這兩天她閑極無事,把這個事件前前後後翻來覆去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像過電影一樣,時而抿嘴一笑,時而皺眉發嗔,那潘德江倒像鬼精一樣鑽到她心裏去了

看官你道如何,原來這女人就如那水中河蚌一般,像莫大姐這樣的老閨女

自然是熬不過那殺死人的寂寞孤獨,但是多年來慢慢地像變成一個活死人一般

漸漸習慣了這生不如死的平靜生活,隻是終日鬱鬱寡歡少有笑容

但忽一日有人有事打破這平靜平衡,就如一顆小小石子

嵌入河蚌的肉中,它就再也回不到往日漆黑暗淡,無疼無癢的生命生活狀態

少不得日夜研磨包裹,用心靈血肉把那石子包了又包,結了一層又一層晶瑩剔透的物質

這就是珍珠的由來,也是人間大多數男女姻緣的基本架構

自古,兩個互不相識的男女一見鍾情的可能性也有,但畢竟不多,古時候講究

男女收授不親,所以得有個父母之命,媒婆之約,這些如若不濟

則必須有個像潘德江莫大姐這樣的雞蛋稅費風波,從此而種下情種

 

於是爺倆上了一輛出租車,隻十來分鍾就到了陳集,莫五爺幾天後再次露麵

粉碎了少數險惡商家咒他早死的幻想和傳聞,少不得熱情招呼和巴結

又見少有的爺女兩同時出現辦公,都誇大姐兒越來越美,奉承爺女兩氣色都很好

這倒是真的,莫五爺大病初愈,大姐兒心情明亮憧憬如那春日的朝陽天氣

爺女兩在橫豎兩個街道走了一遍,那時候的集市,隻是兩三條街道,大戶的沿街人家

在自家裏擺貨買賣,或開個酒店旅店理發店什麽的

小的商販租個攤位,搭個門板就是生意,最小的就如潘大郎上次一樣

拎個籃子,挑個擔子,或者捆著兩三隻雞鴨,在街邊拐角一蹲,就成了賣家

上次說到,現在莫五爺的收稅事務越來越輕鬆,都變成每月電腦交稅交費,或者自動劃賬過戶

他背著手一路走來,女兒大姐兒出麵收零星散戶的稅銀,今日他特來尋那潘德江

如若不見,他倒要叫他潘集的人帶信去叫他來會會,看看是否三頭六臂

或者他潘德江就永遠別來這陳莫兩集

這還是他莫五爺近年來心胸越來越慈善之故,要是在十年前,他早就叫上一二十人

這周圍的村村寨寨,那些小姓莊戶,隨他什麽人,若敢違反商規,無法無天

他就像拎小雞一樣信手抓來,輕的一頓棒打,重的打死拉倒,不需他莫信親自動手

 

卻說他爺女兩一路走來,比往常快些,因為他兩都存著想法,走了一圈竟然未看見潘德江

大姐兒心中失望,有點燥熱,快正午了,莫五爺病愈體虛,頭上微微出汗,於是爺女兩

往回走向常定的酒家吃飯,忽然聽到喊聲,大姐,莫大姐,大姐抬頭一看,正是潘德江

大姐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地笑了,潘德江這回沒帶雞蛋來賣,他是特來處理善後事宜

聽他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忠告,又大致向村子其他人映證了一下,知道非同小可

德江上集贏了大錢,說來也怪,他這兩天手中有錢,沒天沒夜地賭,竟然沒輸多少

而且又贏了十來塊,這兩天他就像個神仙一般,後來猜來想去,把這個歸功到莫大姐頭上

認為她是個福星,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來好好 賠罪,他昨晚賭了一夜,睡到快中午

這才揣著一百多塊,到陳集已經正午,剛好是吃飯時候,找了兩個街麵,這才看到大姐兒

他是個豪爽之人,大呼小叫全沒有顧忌,倒是大姐兒人大麵薄,早不似少小之時潑皮潑辣

潘德江滿臉堆笑,連聲說對不起,說他上集因有重要商務在身,沒有零錢等等

今日特來賠罪,大姐兒似笑非笑,雖有絲絲窘迫不好意思,但也似乎很有麵子

潘德江並不認識莫五爺,見他老鷹一樣站在旁邊,眼睛盯著自己,問大姐,才確認是莫大人

於是又五爺長五爺短地招呼著,比他本家侄子們還稱呼得親熱,五爺見女兒神情歡喜愉快

竟然想不出要說什麽話,寶貝女兒多年不見笑容,今日開心,自己倒也無緣由地高興起來

 

正是中午吃飯時候,潘德江胸有成竹,要大擺宴席謝罪,到了五爺平時吃飯的酒家

本來已經很闊氣,但德江要上陳集大酒店,莫五爺心中好笑疑惑,也不說話反駁

隨他張羅,心想他潘集似乎沒什麽大款富戶,這小子究竟在賣什麽藥搞什麽鬼

大姐猜想他一個賣雞蛋的農戶能有什麽錢,一再說算了,讓德江跟他們一起隨便吃頓飯

德江今日腰杆鐵硬,牛氣衝天,知道五爺是這街上的頭麵人物,要五爺去叫一桌人

三個人吃飯不熱鬧,五爺心中詫異,為他氣魄所動,剛好看到他大侄子牛行莫文虎

就索性叫上,又讓文虎去叫上他幾個叔叔兄弟,外加大姐兩個舅舅,一齊到陳集大酒店聚會

莫五爺見過大世麵,但今日一個窮小子在陳集大酒店開席請他,倒第一次碰到

心想大不了他簽字付賬,不敢想象這小子有天大膽子騙吃騙喝,愚弄於他

 

說話間到了陳集大酒店,這是當地相當於五星級的酒店,古時候不知道分星級

但這在當地是最好的酒家自不用說,有山雞野兔等野味,縣城裏都有人過來嚐鮮

一共來了十二個人,古時候一桌四邊,一邊兩人,名曰八仙桌

見一桌不夠坐,德江又倡議再去叫幾個人湊成兩桌,五爺心想這真像個笑話,不可思議

就叫店家搬上大圓桌麵,加上轉盤,放到方桌上,如此可坐十二人

大姐兒先不願坐,在旁邊看熱鬧,古時候女人哪有資格上桌呢

德江不管那情理道德,大聲嚷嚷一起坐,說她是今日宴席主角,又都是自家親戚

大姐兒自小本是嬌生慣養,五爺本來要討好都來不及,隻是多年來 大姐越來越孤僻憂鬱

今日看她高興,也勸說她一起在他跟前坐了,都是親戚兄弟自家人

圓桌自沒有方向方位,但也得分個尊卑長幼,幾個長輩靠裏手坐了

德江最外邊張羅,大姐兒不好意思和他坐一起

隔著他表哥陳誌文坐下,看那德江像個豪門大款一樣張羅上酒上菜,竟然有說不出的親切

 

不一會冷盤涼拌到來,德江嫌醉翁特釀不高檔,換了四瓶瀘州老窖,不夠再加

於是猜拳行令,大呼小叫,德江掌瓶斟酒,但他不是酒場中人,斟一杯倒撒了大半杯

後來莫禮兒子莫文斌接過去,德江連聲感謝,也不見外,以兄弟相稱,倒如前世兄弟一般

看官你道如何,原來人各有誌,屬性性格不同

像這潘德江吧,他雖然名聲不好,好賭耍潑,但總歸是個豪爽之士,就如當年的劉邦項羽一般

可惜逢著個太平盛世,混世魔王生錯了年代

若是兵荒馬亂,像他這種不安定分子,沒準倒成了元帥將軍救世主

他這般點酒叫菜,唯恐錢花不出去的樣子,倒並不是單單要討好賠罪,這是他的本性使然

真是狗肚子裏裝不了三兩油,耳屎勺子盛不了多少糞

這幾日他褲兜裏裝著一百多塊,相當於多少年後的萬元戶,把他燒得厲害,不花掉難受

說起來有人難以理解,其實是千真萬確,就好比一個窮人,若他的性格脾性未磨練好

你給他九千十萬,他富不三年兩載,早晚敗光拉倒,這叫手上沒螺,攢不住財

 

莫家是地方上的名門望族,相當於如今的億萬豪門,都是豪爽闊氣之人,講究個身份臉麵

就說莫五爺吧,他性格陰險老辣,喜怒不現於色,但對大方豪氣之人也是好感偏多

莫大姐本也是豪爽之人,可惜生為女流之輩,雖多年嫁不出去,實際上也是她見不著可意之人

不然後來招不到上門郎君,如若有般配之人,她也願意屈身夫家,明擺著的事

你想這方圓幾十裏,貪圖她家錢財的農戶刁民自然大有人在,但自古農民莊戶生活艱難

一分錢都想掰兩半來花,畏畏索索,縮手縮腳,蟑頭鼠腦,根本入不了大姐兒的眼

但潘德江似乎是個天外之物,這從大姐兒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就能感覺出

同樣是賣雞蛋,其他的小販見她大姐兒,莫不是點頭哈腰,倒是不得不讓她冷淡著麵孔

但這德江拎著雞蛋籃子,大剌剌站著,笑臉不大恭敬,說話軟中帶刺

她聽著看著倒覺得十分有趣好玩。看官你道如何,原來這女人家雖然依寵蠻橫

但心底裏終究希望找個強悍健壯的男人家做為夫君,這也是上帝造男女的本意

自古男尊女卑, 後天的各家宗教門派沒有不宣傳這個道理的,隻是沒有多少後人明白這個苦心

 有許多女人家不知天高地厚,要與男人平起平坐,又要當家作主

到頭來等到她把男人糟踐得陽痿泄氣,男人不像男人,對她巴結討好,反而又難以如意稱心

或者幹脆就想莫大姐這樣找不到人家,空守著萬貫家財,冷清閨房

 

回頭來說這桌酒席,在這陳集莫集乃之方圓百裏,真是聞所未聞,後來也成了傳說神話

四瓶白酒喝完,又加兩瓶之後,德江又要店家送來,五爺壓住,改喝啤酒

如此又喝了兩箱啤酒,一直喝到下午四點,潘德江沒喝多少,酒氣衝天

多虧大姐勸阻他堂兄堂弟們,不然哪還能站著出去,好在還記著付酒錢

莫五爺見他並不存心騙吃騙喝,就叫他回家休息,由他來簽字付賬

德江胳膊一揮,喉嚨裏嚷道那成什麽話,我有錢,這點錢不算什麽

到前台問多少錢,一共一百二十多塊,德江從腰裏掏出滿把賭場利是,醉眼昏花東倒西歪

也沒法數個清楚,知道不會少,放到台上像賭牌九一樣往前一推道:都拿去,不用找了

大姐替他清理好賭資,多出十幾元,酒家看在五爺的麵上,讓了零頭

眾人為德江氣魄折服,後來雖打聽出他這錢是賭場中來,但也佩服得五體投地

德江和眾人抱拳招呼,又跟大姐兒話別後會有期,大姐兒心善

見他不像是能走路的樣子,就送他到親戚家的旅館客房裏去休息

潘德江倒頭就睡,大姐兒不好意思守著他,托服務員費心,自己和父親一起回家

倒白擔著許多心,五爺見女兒歡喜,心情大不一樣,暗自歎息盤算如何是好

 

德江一覺睡到半夜,叫尿憋醒,頭疼欲裂,爬起來,問清緣由,給了五毛錢房錢

服務員說不用,德江就說算是小費,抬腿走路,又去賭場消遣

賭到天亮回家,這一回沒贏多少,也沒輸多少,白賺得一夜豪賭

 

夏天到了,天氣漸熱,農家活越來越忙,農村賭場也見清淡,沒到收成的季節得原故

一天半上午德江扛著個鋤頭準備下地幹活,一人從後麵喊他

回頭看是北邊村子楊莊的楊得貴,得貴滿臉堆笑,掏出香煙敬他,德江接過

德江雖然抽兩口煙,但煙癮沒有賭癮大, 得貴說要給德江說親

說來說去,說到莫大姐兒,問德江可願意,德江斜著眼看得貴說

媽的,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人家萬金小姐,哪看上我這個窮光蛋

得貴拍著胸脯道,先送兩條煙,這事包在我身上,德江說好說,先記在賬上

他這陣子沒有錢,得貴並不在意,說事成之後再補也成

於是得貴喜滋滋回去,德江扛著鋤頭心不在焉地走,想起一個月以前和大姐兒的事

 

若說這天下的媒婆說客的可惡可恨,正如這天下的買賣商人一樣,一邊出產,一邊需求

總少不了他在中間穿針引線,通風報信,有的商家這頭狠心殺價,那頭漫天開口

兩頭不見麵,有力無處使,有時即使是現成的生意,但也不得不任憑他從中謀利

就說這楊得貴吧,也是這種貨色,本來是受托求親之事,他轉身到德江這就變成

為他說親,求親變成說媒,兩頭收錢套利,兩邊都要感激他,真可謂啼笑姻緣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確說那頓豪門酒宴過後,大姐兒確實是開心了好幾天

但幾天後再無音訊,天是一樣的天,地是一樣的地,日子還是那個日子,慢慢又怏怏不快起來

他老子莫五爺看在眼裏,疼在心中,莫信探問女兒口風,大姐兒情種早植,倒是怕德江不願

看不上自己,或者已有家室,莫信心中歎息,雖打聽出那潘德江是個賭棍窮鬼,但女大無依

潘德江正好是個單身光棍,最終下定心要做成這事

心想自己家大業大,那德江雖然不長進,但還機靈豪氣

自己給他錢財女兒,如能招上門,在跟前自己管教著一點,不怕他撐不起這個家業

 

過兩天,那楊得貴又登門拜訪,問潘德江要錢出提籃禮,這在古時候是個鐵打的規矩

媒人說媒,兩家訂親,提籃禮至關重要,可以說有決定性意義的一步,基本上可以說是成了

可惜德江身無分文,但這難不倒男媒婆楊得貴,說這個他來搞定,錢以後再還

於是由得貴張羅買好提籃禮物,又準備了幾十塊,下一集請兩家長輩

到明天得貴來請,德江嫌他老娘弟兄們窩囊無用,不想讓她去,但得貴堅持還是讓老娘去為好

於是又在陳集,這回不是陳集大酒店,是莫五爺平時吃飯的地方,他有心給他未來女婿省錢

實際上這回省的是他自己的錢,莫五爺神通廣大又要保住臉麵,轉彎抹角人托人

楊得貴收的其實是他的兩百塊女家彩禮,隻是附加了條件,要男方作上門女婿

實際上這也是虛張聲勢,心想如若實在不願,不堅持也罷,總要把老閨女嫁出去心安

自古女方收男方彩禮,到了潘德江這卻是女家請客送禮,他擔著名,真是千古奇事

 

這一次大姐兒沒有出麵,隻莫五爺,兩個叔叔和舅舅表兄,潘德江文質彬彬

低聲下氣,莫五爺也是有心想得人家一表人才的兒子,結果是便宜了潘德江老娘

破天荒坐到首席,酒桌上照例是空前和氣,恰到好處時,楊得貴委婉提出要德江

上門做快婿,德江無所謂,他最近人窮誌短,農活累到要死,他娘更是感恩戴德

莫五爺一臉慈祥嚴肅,心中高興,於是兩家老人算是見了麵,提交了提籃禮,算是定了親來

後人有詩歌讚道:

 

強中自有強中手

惡人自有惡人磨

等閑成就財富貴

豪門嫁女送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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